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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祁大忠:诗性叙事的质感——郑自松小小说《车水》的艺术展现手段探微

颂戈 2022-11-17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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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性叙事的质感

——郑自松小小说《车水》的艺术展现手段探微


文/祁大忠


一个作家,只要他拿起笔来,就永远也回避不了叙事。叙事与一个时代的审美情趣有关,也与文化场景、消费场景有关,更与一个作家的禀赋、才情、生活经验有关。正如费孝通先生所指:“从土里长出过光荣的历史,自然也会受到土的束缚。”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这种“束缚”是一种纯正和呵护。郑自松先生拥有10多年的乡村生活经验,十分熟悉农村的山水、村民的耕作和男女的情感;而沈从文、孙犁、刘绍棠等作家开辟的那条乡土叙事、诗性叙事路径,自然而然成为他创作中的不二之选。小小说《车水》就是郑自松努力追求叙事质感的代表作。
今天的社会,是一个求同存异的时代,也是一个文艺狂欢时代。关于这一点,本雅明说得十分精彩:“血肉之躯的经验遭到机械化战争的挑战。”机械化、同质化、雷同化成为创作的标签,个人经验被消解,退居到背景之后,一些作家热衷于讲述一个个千奇百怪的故事,但不要忘记,“故事与叙事是不同的,叙事才更接近小说的本质”(谢有顺之语)。在这一点上,郑自松有着自己独特的体认,他努力在故事和叙事之间找到那根拥有力度和温润度的平衡木。联系到具体的文本,《车水》一文也讲故事,但自然而为、不矫揉造作,可谓“天机自动,触物发声”;在叙事风格方面,以及衬托叙事的文字锤炼、结构安排、背景设置等方面,缠绵中见平实,蓬勃处显节制。
孙犁先生曾经说过:“看到真善美的极致,我写了一些作品;看到邪恶的极致,我不愿意写。”孙犁先生所处的时代与今天的时代迥乎不同,但个体与社会、精神与生活、出走与回归,永远是每个人回避不了的问题——在迅疾变化的当今社会,只要故乡和他乡不能同时安放肉身和灵魂,类似《车水》的主人公水牯那样的迁徙与回归,都将永远存在;而现实对精神的挤压、瓦解,也将永远存在,动摇、背叛,乃至沉沦、邪恶,那些“平庸之恶”甚至“极致之恶”将会被放大,吞噬人的心灵。难能可贵的时候,面对被工业化、城市化裹挟的一对青年男女这个很多人涉猎过的题材,郑自松毅然选择了让他们“返乡”——返回那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又富有生机的乡村,返回那个淳朴、忠贞,还带有热烈、奔放的情感世界。“车水”在这里具有双重含义,既指一种传统的农业劳作,也指情感世界的滋润。这就是孙犁先生所说的“真善美的极致”,也是郑自松从宏观的叙事层面作出的抉择——在现代化叙事语境下,郑自松剥离了男女主人公的社会化角色刻画,如那种惯常的宏大标签,包括职责、前行、打拼等,而是更加看重每个个体生命的念想和愿景,将他们还原成活生生的男人和女人,由此赋予作品整体上的、基于本真情感的诗性叙事风格。
叙事需要细节支撑,细节需要经验支撑,而经验的展现需要细腻的文本肌理和叙事耐心。得益于对农村生活的熟悉,郑自松细致入微地为读者描写了一段农村青年男女的情感世界。男人水牯“块头高大”,女人则“娇小玲珑”。这是传统农耕生活中男女形象的真实写照。男人说去租抽水机,女人舍不得那几个钱,说何必浪费钱,力气不用也存不住;女人给孩子喂奶,男人触景生情,觉得女人“只顾着孩子,都不搭理我了”;女人车水有些体力不支,男人让她坐一旁休息,女人坚持要车水;男人感觉好像第一次发现女人这么美……一切都那么自然、水到渠成,犹如“车水”一般。
不激不厉、诗性抒情是《车水》一文在叙事风格上展示的特有质地。我们现在可以进入鲜活的文本,在作者沉稳、委婉的描述中探寻《车水》的叙事脉络和风度:“水车叶片击拍着鱼塘里的水,激起阵阵涟漪,扯皱了山的倒影,水车头部便吐出哗哗流水”一句中,“激起阵阵涟漪,扯皱了山的倒影”为故事的发生铺设了背景、埋下了伏笔;“女人正对着月光坐在田埂上,从娘手里接过孩子,脸上顿时写满了喜悦”一句中,“正对着月光坐在田埂上”为行文染上了温润、娴静的色彩;“女人眼睛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山尖,幽幽地说,你外出打工固然能多赚些钱,可我的日子过得孤孤恓恓、寂寞无聊”一句中,“远处灰蒙蒙的山尖”既是写实,也象征着女人对男人外出打工情感生变的担忧;“你看这水稻,什么时候能离得开水呀”一句,逐渐将叙事引向高潮;而“好久没这么累了,回去将孩子喂饱,早点睡”之句,是全文的高潮,但高潮中有节制,如同女人的话语一样,自然贴切,了无痕迹。通篇来看,郑自松在细节、结构等的处理上,没有被那些时兴的、塞得很满的视觉描写、触觉描写、嗅觉描写、心理描写所左右,而是有取又舍,恰到好处,留给读者较大的想象空间,展示了留白的艺术。
当今的文学艺术界,讲求各种文艺手段的融合和借鉴,但融合和借鉴也是一把双刃剑,《解放军文艺》月刊副编审殷实先生对此曾经说过,当小说因为哲学思想的渗透而达到无限的丰富和深邃时,小说也就会成为哲学的奴隶。事实上,其他文艺类型对于小说本体意识、创作理念和精神的消解也存在类似情况。在这方面,本雅明有很多独到而深刻的认识,他一直强调,故事的感人力量在于“不可言说之神秘”,也就是说,那些“因果分明的线性叙述”,不是故事的应有之义。小说家不是哲学家、美学家、民俗学家、社会学家,他应该有自己独到的体认和实践。由此可见,鲜活的经验、习若自然的叙事风格才是小说创作的正道,以求达到古人所说的那种不可名状的境界。从这个角度而言,带有浓厚乡土气息、具有抒情传统的《车水》一文,显然是成功的。



备注:刊载《车水》的刊物网站:

中国作家网、《红豆》、《小小说月刊》、《广东小小说5年精选》《春色满园——惠州市5年文艺精品荟萃》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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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祁大忠。湖北红安人,大学本科学历。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惠州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惠州市散文与散文诗学会副会长、惠州日报社文化生活部负责人。有散文、随笔刊登于《光明日报》《羊城晚报》《深圳特区报》《深圳商报》等报刊,发表文学评论、书画评论20多万字,参与《惠州历史文化丛书》《惠州交通概览》《古色生香品惠城》等书籍的编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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