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发疯般地抱起你冲向人民医院,医生给你做了检查,用B超检查你的肝部,做了血液化验,说没什么问题,妈妈的心还是有不好的预兆,看着你哭喊疼痛,妈妈拼命揪着自己的肉,儿啊,妈妈没感觉到自己的疼,只是有把锉子在锉妈妈的心。
妈妈告诉了你舅舅和舅妈,他们马上就来了,你也是他们的命肝心啊,他们也把你当儿子一样。
他们比妈妈冷静,问医生是不是癌细胞转移了,怎样才能检查出来癌细胞转移程度,医生说要做腹部CT和X片检查,于是马上做了这两项检查,因为我们什么东西也没吃,他们要爸爸妈妈带你到医院外吃点东西,他们在等结果。
结果出来了,医生说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肺部,支气管和淋巴。
这时候你和你爸爸正在外面吃东西,妈妈在CT室撕掐着自己的头发,撕心裂肺地大哭:“苍天啊,我做错了什么,你这么惩罚我的崽,为什么不是我啊,让我得这种病吧。”舅母和舅舅也陪着妈妈哭。
除了哭,妈妈还能做什么,妈妈想替你生病,妈妈想替你疼,多么希望一切可以重来。
当你进来的时候,妈妈不哭了,紧紧地抱着你,只有看到你,抱着你,妈妈才觉得安全。
医生说:“你们还是到长沙去看看吧。”
第二天,你爸爸带你去了长沙,到几大医院复查,结果还是一样,他们给你开了500元钱的止疼药。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试一试偏方了,明知道有很多东西是骗人的,但是,在大年30前,你爸爸还是两次到广西兴安拿了几千块钱的中药,那是你救命药啊,每次要吃大约半碗胶囊的药,爸爸妈妈看你吃得那么艰难,我们还在期盼着你能奇迹般的好起来。
这个春节,是怎么过来的,爸爸妈妈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春暖花开了,小院中白的梨花、粉的桃花争先恐后地绽放,妈妈没有心情去看一眼,因为疼痛在折磨着你。肚子里的癌细胞扩散成一个鼓包,突了出来。尽管吃了那么多的药,但是都解决不了那个隐患——六个月前的手术没有成功。这一切似乎都注定了,上帝一定要收回你的生命,不可忤逆与违背。
疼痛来临,你咬着嘴唇,眉峰蹙起,右手捂着肚子的位置,一会儿侧躺,一会儿再翻过来。不到一分钟,又坐起来,前倾,膝盖支撑起整个上半身,左右摇晃。我感觉到你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然后长长地吸一口气,伴随着瓮声的呻吟。即便如此疼痛不堪,你还是只要不疼就和你伙伴一起玩游戏。妈妈知道,只有分散你的注意力,或许能减轻你的疼痛,舅舅把他们的电脑搬来给你,给你装了很多的游戏。
每一次疼痛,你都在盼着时间快点过去,盼着自己的疼痛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妈妈十分清楚你的时间是有限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消失,对于你来说,都是如此的昂贵与奢侈。
妈妈三天两天带你住院,最后医生都不肯接你了,要我们送上一级的医院。
爸爸妈妈带你到北京,到亚洲最大的肿瘤医院,到北京儿童医院,他们都无力回天。
带着绝望,带着疲惫,带着伤心,我们回家了。妈妈抱着你,再一次把你送进人民医院儿科。给你输氧输血。
三天后,你说要回家,妈妈带你回家了,从那天起,你就睡在床上,不肯起来,小孩的尖叫声在外面窜来窜去,偶尔的狗吠划破宁静。你说:“妈妈,我会死吗?”
妈妈紧紧抱着你:“崽啊,你不会死的,妈妈不要你死。”说完,妈妈冲到堂屋的神龛下,把头都磕出血了,求列祖列宗保佑你。妈妈已经哭干了眼泪。
你在床上的20多天,你很爱干净,妈妈天天给你洗脸洗脚,看着你皮包骨头,妈妈心头的刺,猛地跳出来,一下下狠命地扎。此时,妈妈不敢看你的眼睛,怕你问这问那。妈妈知道为你做这些小事是有尽头的,不知道哪一天,为你做些什么的权利就不再属于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