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黎族孩子加入到我们恒泰芒果子弟学校,这无疑是最有趣的,黎族孩子会用他们从小学会的技能找鸟窝抓鸟,一抓就是一窝,有的小鸟还是肉身,有的小鸟已经有些羽翼,有些小鸟已经能飞几米远,他们把小鸟分给我们带回家喂养。
我们便在整个农场抓昆虫喂食,追着草丛里的昆虫,忘记了写作业,也忘记了动画片《变形金刚》,一股脑地在草丛里跑着,追着,叫着,嚷着,笑着,兴奋着,抓到昆虫便赶紧跑到小鸟身边,小鸟看见了,便张开那呈三角形的大嘴,一只活的蝗虫,它二三口便吞了下去,小鸟每天的胸囊都撑得鼓鼓的,看着鸟儿一天天长大,小伙伴们成就感十足。每天放学回家,最兴奋地莫过于把鸟放到手掌上,小鸟的小爪子有时会抓住我的食指站立在上面,紧紧的不放,有时候会在我手心里走到,手痒痒的,没忍住呵呵笑出声来。
隔壁家的农威因为上学没有关上鸟笼,小鸟飞出来被狗咬死了,回到家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小鸟,哭着把狗抽了一顿,狗一直汪汪叫着求饶。农威在芒果地里挖了一个土坑,还用小木板做了一块墓碑,歪歪扭扭地刻上"爱鸟小鹰之墓",把鸟埋了,他动容地又哭了一回,浮肿的眼阴沉的脸几天都没见他笑过。
黎族孩子经常会带一些酸豆来,这种酸豆比较酸,熟的就酸甜味,整个芒果子弟学校的学生都青睐这个野生的酸豆,每次大家下课用指甲或小刀刮了酸豆皮,便大口大口嚼起来,回到家吃饭,牙齿都软了的感觉,压根吃不了饭。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跟黎族小伙伴达成共识,周六(那会上学都是上六天)只有五节课,放了学,我们跟黎族小伙伴一起进了鸡宝村,走完草地田野,经过杂木丛生的小树林,一棵上了年纪的酸豆树,鹤立鸡群那般耸立在我们眼前,树长满了酸豆,现在正熟,大家欢声雀跃了。黎族大个的男孩和女孩先爬,他们就像一只只小泼猴般,飞快地就蹬上去了,有的在小枝上摘着,有的在粗杆上摘着,有的在树冠上摘着,摘了十多弯酸豆,扔下来,打在我们头上,人字拖上,书包上,草地上,捡得不亦乐乎。我们树下的汉族男孩子们也不甘示弱,挽起袖,泼些口水在手掌上,跃跃欲试,胖的自然滑了下来,瘦的使出吃奶的力气,还是爬上去了。那酸豆树真的够硬,几个人踩在小树枝上竟然不断,没爬上酸豆树的都用羨慕的眼神看着我们,在地上,草丛生,书包上捡着酸豆。我也斗胆地爬到了树顶,俯视着远处的芒果农场,太阳如烤炉般烤着农场,远处的热浪,像一层透明的油纸在摇曳,又像是农场的芒果树林在跳舞。
在酸豆树上摘了许久,看着书包里满满的一袋袋酸豆角,我们胜利地滑下树,头上豆粒大的汗珠,潇洒地一甩头,全洒在地上。大树底下好乘凉,微风吹过,感觉夏日的清爽,闻到了酸豆的清香,一个黎族的女孩拿着几弯熟的酸豆过来,分给大家,她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深深的酒窝和一口洁白的牙齿,她特意给了我二弯酸豆,可能是因为她觉得我刚才在树上的勇猛和努力,但小伙伴们却在那起哄,你一嘴他一嘴地说:黎佬妹喜欢你哦!她对你有意思哦。要不要我帮你送情书呀!人小鬼大的童年,总会编织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弄得那个黎族女孩十分尴尬,气呼呼地说:你们好神经啊!这不说还好,一说那帮起哄的更是没完没了。
这棵酸豆树,那个热闹的下午时光,被酸软的牙,无休止的吵闹,咯咯咯的笑声,伴随着太阳西下,记录在了每一个小伙伴的心中,刻录在时光轴里,那是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孩子,用笑声和快乐,编织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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