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冈三中的伙食

我是1990年考上武冈三中的初中，从乡中心小学考进了县属中学。当年三个小学毕业班，我们班70多号人，就我一个考上了县属中学，隔壁班零蛋，另外一个实验班考上武冈二中2个，武冈一中1个，武冈三中3个，总共6个，刷新了学校历史记录。要说读书卷，那个年代应该算更卷吧， 乡下娃，基本上没有出路，而我就算乡下泥腿子进城了，但也是前途未卜。

武冈三中，武冈三大名校里实力最弱的一所，武冈二中是省重点中学，一中是市重点中学，武冈三中算是县重点吧。跟一中，二中比，武冈三中校园面积小，学生住宿条件差，当时学校连个像样有环形跑道的操场都没有。当然伙食就更差，现在就重点回忆一下在武冈三中读书六年的伙食。

初中时，我们的伙食配置是每月36斤米，每餐四两，25块钱的菜钱，米自带和菜钱一起上交学校总务处。当时搞的是餐席大锅饭制，8个人一桌，每餐两盆饭，一钵菜，8个人轮流去食堂领饭菜一天，饭菜端出来就在食堂外围的临时棚里平均分配，谁当天领饭菜，谁就负责的当天分菜。每餐菜就一个，早上一般就是浮油水豆腐，豆芽菜，霉豆腐渣，中午豆腐干炒白菜杆，偶尔有油渣，逢端午节中秋节，会有血鸭红烧肉，大家难得可以吃一顿好的，晚餐一般是大白菜、小白菜、萝卜丝、豆腐。肚子里严重缺油水，班上在学校寄宿的一个胖子都没有，都是清瘦的，肚子瘪瘪的。那时正值13,14岁，正在疯狂长身体的年纪，四两米真的还吃不饱，所以分饭的时候总是有纠纷，总觉得自己被分少了，总少不了有矛盾。但是那时还是公平的，每席每个人都有机会值日去食堂窗口端饭一天，那天也自己分菜，要把7个人的菜全部都分好了，剩下来的才是自己的，要想其他人对自己公平，所以自己做事也要公平，还有在各位同窗的众目睽睽和虎视眈眈之下，也不好意思自己给自己多分一点吧，所以轮到自己分菜的那一天，一般都还要发扬一下舍己为人的精神，往往是自己给自己分得最少。但是，分菜这个活还是有私心的，比如同席自己喜欢的女同学、和自己玩得好的小伙伴，那还是要照顾一下他们的，就会给他们多分一点，等到轮到他们值日了，他们也会心照不宣的给我多分一点，大家开心的享受那点夹杂着私心的爱慕、温情和快乐。那时候的女同学也都很能吃，每餐四两米都吃光光的，我们几个大胃王的男生都眼巴巴想女同学分饭时能照顾一下男同学，但是女同学就是那么公平，一盆饭划开端端正正的，每人一坨，绝不会多给你两口，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这个口粮多珍贵啊，因为营养不良，还吃不饱，那时候的女同学跟男同学一样的清瘦，整个身体都是瘪瘪的。多吃一口，也许个头就可以多长一厘米。除了学生食堂，学校还有教师食堂的，当时教师食堂的饭菜，在我们看来就已经是人间美味了，都是小锅菜，青椒炒肉，红烧鱼块，腌菜汤，我们只能路过的时候看看，咽咽口水，从没有进去吃过，因为没有资格啊。教师食堂是烧给老师吃的，伙食费是从老师的工资里扣的，对当时的一个初中生来说，这怎么敢奢望。当然，如果你成绩特好，家里又有钱，可以委托谋一位老师保荐，让该老师担保，让家里跟老师结算伙食费，你是可以进教师食堂的吃饭的，从此你就肚子里油水充足了，身体发育迅速，个子快速长高，营养跟上来了，大脑智力开发突飞猛进，学习成绩可能会更好了。这就是那个时候的一种特权，你沾上了特权，你的胃，你的个子，你的容颜，你的营养， 都会处于一种绝对的优势，先不谈学习成绩，但你有可能长成一个个子高高有肌肉的帅哥，而不是毕业10年后的一个矮矬穷，你有可能发育成一个人面桃花身材哇塞的美女，毕业10年后成为一个人见人爱一路都是绿灯的白富美。

1993年正式在武冈三中读高中，升上本校高中的也基本上是初中的一帮同学。高中时，食堂改革了，从餐席制改成了餐票制，说白了，就是你拿钱买餐票，然后拿餐票去食堂窗口打饭菜，吃多吃少，丰俭由君，就看你口袋里的实力了。食堂也开始从大食堂分成了若干个小食堂，小食堂之间相互竞争，自负盈亏。为了抢生意，各个小食堂都拿出了炒菜的绝活，不论荤素，每个菜都炒得油冒冒的，让我们这群肚里木油的小年轻终于感觉到了胃里久违的充实感。学生食堂改革后，教师食堂的特权一夜崩塌了，被改成了学生第五食堂，从此，老师和学生同窗竞技，你推我挤的各显神通挤向窗口，只为早点打上一瓢热气腾腾的肉菜。因为食堂的改革，很多肌黄面瘦的矮个子男生吃上油冒冒的饭菜以后，猛长个子，很多从1米4几的矮矬穷，一下子积聚力量变成毕业10年后的高富帅了，不少初中时吃多了没油菜营养不良的女生，食堂改革后，身材也逐渐圆润起来，为以后变成白富美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那些长身体长个子季节没有赶上食堂改革的，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就只能横向长了，学校里也逐渐出现了一些小胖子，矮矮胖胖，肚子浑圆浑圆的。餐票制期间，大概到了高二的时候，学校里发生了一起盗窃案，总务处的几千张饭票和菜票被盗了，搞得第二天一大早，大家拿着自己没用完的餐票去总务处排队戳钢印，以免被盗的餐票在流通。学校里报了警，警察叔叔开着警车呜啊呜的赶来侦查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抓到盗贼。估计是哪个艺高人胆大但很穷的校友干的，想干一票好好改善下伙食，结果学校采取紧急措施弥补了漏洞，这个校友偷的几千张餐票也就只能永远埋藏在历史的长河里见不得天日了。食堂的餐票在学校周围的几个小饭店和经销店里是硬通货，可以当钱用的，小商店里给你按面值的80%折算成钱，可以买面包，买汽水，一些男同学还可以偷偷的买香烟，然后这些小商店的店家又可以把这些收到的餐票按原价销售给需要买餐票的同学。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经济社会，学校总务处发行餐票，这些餐票又可以在学校里一定的范围内进行流通，同时让学生在吃饭上有了更多的选择，改善了伙食。

如今30几年过去了，武冈三中早已不在，那些教我们书的老师、食堂打菜手抖得厉害的大师傅，估计也大多驾鹤西去了，但是武冈三中的伙食印象却牢牢刻我的记忆里，永不磨灭。后来上班工作了，只要有空，我就要烧一顿好的，来安慰一下当年那饥肠辘辘缺乏油水的肠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