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聊斋：天条打神
武强县地处五溪蛮，汉，苗，瑶等杂处，乃是黔巫要道，自古便盛行巫蛊之事，淫祠野祀遍布乡镇村庄，信众俗称香客，他们组成香队，每逢特定的日子，则统一穿上黑色衣服和裤子，腰系红色飘带，进庙上香，或者请人唱酬神戏，答谢供奉之神，或许下心愿。
韩小二的村子里面便有一座远近闻名的神庙，供奉的五位大神，称五圣庙，据说很是灵验，香火非常旺盛。因为信众布施得多，故而神像都泥金绘彩，鲜艳夺目，墙壁装饰以巨幅彩色壁画，布幔帷幕重重叠叠，巨大的香炉整天燃烧香火，烟雾缭绕，更是添了一层神秘和庄严。
韩小二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叫小鹿儿，二人青春年华，常背着父母和村民，在此相会，因为五圣庙的位置离村庄较远，在一座小山上，只要不是搞活动的日子，还是比较偏僻的。
这天午后，忽然阴云密布，天降大雨，韩小二和小鹿儿被堵在了神庙，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因为天色阴沉，神庙里面更是显得阴森，空荡荡的神庙就两人，让人不禁有点心慌。
忽然，一个蓝脸赤发的神像活动了一下胳膊，居然从神台上走了下来，陆陆续续另外四个神像也都活了，他们围着韩小二和小鹿儿，挤眉弄眼，张牙舞爪，发出怪叫之声，小鹿儿当场就晕了过去。
那蓝脸赤发的神像呵斥韩小二：“呔，你们在此野会，亵渎了神灵，你们可知罪？还不跪下？”
韩小二捣头如蒜，伏地求饶：“知错了，知错了，求大神原谅。”
然而这帮神灵却不会这么轻易饶过韩小二，他们逼韩小二吃野草，喝污水，钻裤裆，还叫鬼差用荆棘抽打韩小二，就这么折腾了一炷香的功夫，似乎还不尽兴。
一个穿紫金袍子，头戴高高的黑色官帽的大神，盯着地上昏迷过去的小鹿儿说：“这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也应该惩罚。”
另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大神说：“这小丫头五官还怪清秀的，不如收了她做我们的歌舞伎，如何？” 众神皆称妙。
于是白面书生大神喷出一口白雾罩在小鹿儿身上，小鹿儿就被这团白雾牵引，慢慢地离地向壁画飘去，不久就融入了壁画，还换了装束，做飞天模样。
雨停了，云开了，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蓬头赤脚的小鬼，向五位大神报告，外面有一队香客进山，很快就要到了。五位大神赶紧互相招呼：“归位，归位，快归位，接受香火。”
香队到了，庙里也热闹起来，香客把带来的香烛虔诚的点起，跪了一地。
韩小二抚着身上的伤痕，愤愤不平，越想越气，现在人气旺，也不怕了，指着神像大骂起来：“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为神不正，不配做神。”
正在跪拜的香客吓呆了，纷纷说：“这小子是不是发疯了，敢冲撞神灵？”
韩小二咬牙切齿，扯下一块布幔，挥舞着抽打神像，布幔太软，神像坐在神台上，太高，韩小二跳起来也够不着。忽然，韩小二看到墙角旮旯里倚靠着一根丈来长的细竹竿，顶端还留了些枝叶，韩小二把竹竿拿了过来，正好顺手。
于是，韩小二持着竹竿抽打神像，一边打，一边骂。一地的信众认为韩小二是疯了，也不上前阻拦。 打着打着，这竹竿抽到神像身上，抽到哪儿，哪儿的颜色就掉了，一顿抽打下来，一尊金碧辉煌的神像便成了泥胎，就连那些装饰品也被打得尽失颜色。
打完了这五尊大神，韩小二想起小鹿儿被他们掳进了壁画，便来到壁画前一阵抽打，把满墙的彩色壁画打成了一幅黑白底片，也把小鹿儿打了下来。
当天夜里，韩小二在梦中见到了五位大神，他们神情萎靡，衣服简陋，向韩小二赔罪道：“我等犯下大错，被天条责罚，今日启程，前往九幽之地，服劳役百年，请先生原谅。”
五圣庙从此不再灵验，后来渐渐就荒芜了。
云中子曰：“天条者，三界之律法也，化身竹竿，而神尤不知，正如当下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