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连城访谈录
时间:5.5
人物:钟连城(武冈籍著名小说家,中国悬念大师)
陈碧秋(武冈人网总编辑,论坛版主)
陈 : 钟 老师 . 老家的农民朋友 . 我就不客套了 . 我愿意叫您农民 , 因为我也是农民 . 也因为农民朴实无华 . 呵呵 . 能联系上您 , 得感谢 刘奇叶 老师 . 因为您不上网 . 陆陆续续看了您的不少作品,但是没看全 . 我就想到哪里问到哪里好吗 ? 握个长途的手 !
钟 : 谢谢陈 老师和好友刘奇叶先生的帮助!另外,我必 须向陈 老师、关心我的乡党及读者朋友们致歉——我因养家糊口等原因,我极少上网。在当下这个时代,我该归类于远古“元谋”时代那个群体的。有机会我要拜 陈 老师为师。
陈 : 被人称为 " 农民作家 ", 您什么感觉 ? 农民和作家本是两个不同行当 .
钟 : 我的感觉较迟钝,倒是周围的人敏感。记得在有人在一些公众场所介绍我的时候说:“这位是农民作家钟连城。”我的一位战友说:“作家就是作家,还加什么农民。”还有一次,北京一位制片人当着我的面说了几次“你们农民”,当说到第六遍时我才有感觉,我说:“中国的某一个伟人也是农民。如果你藐视农民的话,他会把你们变成农民,消除这种差距。”这个农民伟人确实也做到了,曾经有一段时间把大批的城里人赶下乡去当农民。在农民和作家两个行当中,只要敬业,应该没有尊鄙之分。另外有一点需要说明:我不是作家,但我是一个很合格的“小说匠”,可惜三十六行中还没有这一称谓。
陈 : 我想您应该早就不种地了 . 是吗 ?
钟 : 从 1994 年 11 月份我乘坐一辆手扶拖拉机离开家乡扶冲起,就不种地了。但在家乡我还有三亩多水田,一亩多旱地,我户口本上的职业栏里,打印的是两个字“粮农”。
陈 : 对家乡的 舒直凡 老师 , 您该是想念的 . 我甚至想他可算是您的伯乐 . 你说咧 ?
钟 : 舒 老师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人。古人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每年春节我都给他拜年,只是今年大年初一我去到他家时,听邻居说他已搬走,因为师母去年去世。师母去世时我正在江西写一部小说,没有亲临,是请一位亲戚代我前去吊唁的。
陈 : 除他外 , 对您影响最大的人是哪个 ?
钟 : 除了 舒 老师,对我影响最大的是 雷铎 老师和 周彦文 老师。雷铎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作家,他做我的老师时已经很有名气。那时,我从闭塞的乡下走进部队,能得到一位名师的肯定,对我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我已经有 13 年没见到他了,很想念他,时常梦见他,地点也是他给我启蒙时的龙船山他的家里,但奇怪的是这个家总是与我二十多年前常去的他的家不同,在一片杏林里。实际上他家的屋前屋后种的都是高高的桉树。我真想向他问一声好。周彦文是我小说处女作的发现者和责任编辑,他是中国人民大学毕业的学者,当时他并没有认我的农民身份,而是认我的才气,这一点在这个功利的时代很少有人能做到。
陈 : 钟 老师 ,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 您是 19 岁入伍 . 在广西服役的那段岁月应是很难忘的 . 跟我们聊聊那段日子好吗 ?
钟 : 我服役的部队在柳城县龙船山,也就是在入伍的第一年,我被通讯干事杨豪标推荐给雷铎,参加一个文学创作学习班,至今我还保存十六位同学跟 雷铎 老师的合影。也就是在这个学习班上,雷铎发现我有“鬼才”,这对我从事现在的职业有决定性的意义。在这里,我还认识了白瑾、肖悟了、黄光荣等朋友,特别是前两位,成了我走上这条路的关键性人物。那段时间很难忘,我无论是白天出操或晚上做梦,都想着写诗,就像时下的追星族那样狂热。有人说“文学是愚人的事业”,对我来说一点也不假。
陈 : 钟 老师 , 您一直住武冈 ? 住在市区还是乡下 ?
钟 : 我大多数时间在武冈。我在开发区建了一幢房子,有时也去外省写作。
陈 : 人说您不是个称职的农民 , 可您是个称职的作家 . 在武冈 , 您的创作量应是最多的 . 至今您已写了多少部作品了 ? 媒体说是 18 部 , 我看不止 . 写了这么多的作品 , 您还能在创作中找到乐趣吗 ?
钟 : 我确实不是个称职的农民,但我是个称职的“小说匠”。关于创作量,有点羞于启齿,就不说了吧。创作对我来说应该还是有乐趣的,因为既能养家糊口,还能给喜欢我的广大读者带去点快乐,我认为是很值得的。
陈 : 写作过程中您考虑过书的销路吗 ? 注意过读者的成份吗 ? 我是说有意识的这样想 .
钟 : 回答这个问题必须申明:我是个职业“小说匠”,写出的东西不是为了“藏之深山,传之其人”的,必须要尽快出版,久而久之,便成就了一种职业习惯。这种习惯就是书的销量和读者成份都能被出版社认可,并迅速推向市场。
陈 : 您的作品中有没有您自己的影子 . 您把自己写进小说里吗 ?
钟 : 一般情况下都羞于把自己写进小说里,觉得那是“裸奔”,做人还是含蓄一点好。
陈 : 写作过程中,写到得意处您会有什么行为来欢喜 ? 比如手舞足蹈 , 比如大笑不已 . 还是美在心里 ?
钟 : 出道之初您说的这些现象都有过。现在都麻木了,惟有“卡壳”的时候感到痛苦。
陈 : 您是自主安排时间写 ? 还是腾出时间写 ? 每个时段写出来的东西都合自己心意吗 ? 为什么 ?
钟 : 一般都是自主安排时间写。长篇小说就像一场马拉松式的长跑,需要足够的耐力和经验。我的特点是进入状态难,开头要写坏很多稿纸还不能满意,进入状态后就轻松了。有朋友评价我的小说:越长越出彩。我认为也是这样,我属于后劲足的那一类,写了十几、二十万字总还感到意犹未尽,劲还没使出来。
陈 : 尽管大众的阅读量下降 , 可我相信 , 好的书还是很有市场的。您怎么看待书与市场的关系 ?
钟 : 阅读量下降这是个不争的事实,电视、网络分散了大众的注意力是个主要因素,但还有一个原因是不可忽略的,那就是好书越来越少,粗制滥造现象严重,往往出版社、出版商看中一个选题,找几个作者像加工厂似的生产,创作是极具个性的东西,需要作者的底蕴、才气和艺术功力。造出来的东西读者买去后当然会大呼上当,下次就不敢再买了。一旦这类书太多了,还有一个极坏的副作用——今后即使是出现一本真正的好书,读者也不敢轻意相信了。 陈 老师说得对,好书会有市场,但有一个过程,就像一个品质优良的产品,通过宣传和包装,最后被大众接受,形成一个品牌——这就是名家的书为何好卖的原因。
陈 : 钟 老师 , 您个人觉得 , 作家有必要忽略读者吗 ?
钟 : 作家可以忽略读者,如果他只想为自己写作,写好后只给自己看或秘不示人,那是他个人的自由和权力。
陈 : 您的小说出奇的畅销 , 您有什么秘诀 ?
钟 :1998 年以前,我的小说确实热销过一段时间,后来“品牌效应”毁了,我将近有九年时间没有写小说了,一直在做杂志,经过这些年的沉淀、反思,从去年开始,我才有了“收复失地”的念头,现正在恢复中。
陈 : 钟 老师 , 如果让您选择 , 您是愿意选写自己乐意写的,还是写别人乐意看的 ?
钟 : 我希望自己乐意写的,正是别人乐意看的。
陈 : 您怎么看待畅销书 ?
钟 : 畅销书就是读者自愿掏腰包购买的书,就“文艺类”而言,应没有“纯文学”和“通俗文学”之分。
陈 : 您很让我感动 ! 我敢说 , 每一个文学作者或想成为作家的朋友如若看了您的事迹 , 都会感动 . 也一定会更坚定写作的信念 .
钟 ; 谢谢陈 老师和所有关心我作品的朋友们!其实您们的关心才是最令我感动的。
陈 : 钟 老师 ,<< 痛史 >> 是您的处女作 , 对这个作品你应该很有感情 . 是吗 ? 简单说说 .
钟 : 小说写得太多的时候人就会麻木。全国各地的一些读者在看了我的书后通过出版社联系上我,当他们说到我的某本书的某一章某个细节的时候,我自己都记不得了,像个局外人。但《痛史》我还是有印象的。我原来是写诗的,通过写这部小说,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发现自己写小说比干任何其他的事都更合适一些。
陈 : 业界把您誉为 " 中国悬念大师 ", 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写悬念小说的 ?
钟 : 干任何行业都需要一个定位。比如歌星,经纪公司会根据歌手的声线特点,把他(她)定位为诸如“劲歌”、“甜歌”之类。出版社正是根据我的特点把我定位为“悬念”类。其实中国的四大名著中的三部都属于“悬念小说”。
陈 : 诸如 << 香港三大教父 >>,<< 匪王 >.<< 绝地恐怖 >> 等 , 都是很新颖的书 . 请问您是怎么构思出来的 . 您是怎么制造亮点来吸引读者的眼球的 ?
钟 : 做为职业“小说匠”,制造亮点属于必须具备的基本功,如果连这一些都做不到,我该回家种地去了。
陈 : 您那超丰富的想像力来自哪里 ? 不雷同的想像出那么多的精彩真是神奇 , 在我看来 .
钟 : 陈 老师您过奖了。我本人没有感觉,只是觉得必须那样写下去。
陈 : 写作一旦成为吃饭的工具 , 作品的质量总会下降 . 钟 老师 , 您赞同此说吗 ?
钟 : 我赞同,而且感受颇深。过去我为了糊口,总是尽可能多的凑字数,结果我现在回过头来看旧作,发现真是“惨不忍睹”,再版时就毫不手软地砍去了很多字。
陈 : 我们常说风格是作家的生命 , 您怎么看 ?
钟 : 风格实际上就是“个性”,没有个性,千面一孔,那是很恐怖的事,这一点书画界的朋友领悟更深。
陈 : 我想知道,哪种题材是您一定要坚持并矢志不渝的 ?
钟 : 比较厚重的题材我将坚持写下去。比如一些外省朋友在看了《匪王》后,说想不到湖南还有一个这么神奇、出故事的地方,想过来看一看,并点了书中的几个地名和景点。我告诉他们大多数故事发生地的原址还在,但最主要的景点如“武冈城墙”只剩一点点了。他们感到很遗憾。
陈 : 农民 , 作家 , 策划 , 编剧 , 您喜欢哪个 ? 对哪个称法您最有念想 ?
钟 :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现在国家承认我的、有据可查的我的身份是“粮农”。所以,在任何场所我都不敢称自己是“作家”,怕派上“虚伪”和“说假话”的名声。
陈 : 钟 老师 , 不知您信不信 , 我哪儿都跑 , 但我从不敢去广州的 . 因为广州太 " 残酷 " 了 ." 残酷 " 到让许多人待不下去。您在广州待过 , 有什么感触 ?
钟 : 我出道的城市在广州。刚开始的时候,现实真的“残酷”得让我呆不下去了,但当我在那呆得下去的时候,我又离开了广州。我的处女作《痛史》的主题就是反映当时广州的残酷的。
陈 : 如今想来, 钟 老师,对从前的那段冷遇怎么看 ?
钟我的冷遇应是从 1998 年到 2005 年,这段时间我几乎没写过一个字的小说,也没有出版社和出版商来找过我。去年初的某一天,北京有一个出版商来到长沙,他不认识我,他跟别人说:“我在广州见过那位发行写《香港三大教父》的某某,他现在的职业是开出租车。”我很吃惊,一个身价数千万的老板怎么会……后来才知道,他转行后投资另一个行业亏了。这个书商欠了我一笔钱,还拿了我朋友的书稿卖到台湾署上我的名出版了。我想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我不该在他最辉煌的时候与他分手,害了他也害得自己整整九年时间没写一本书。所以,我认为他无论怎么做都不过份,他不欠我什么。在这里我真心祝愿他走出低谷,东山再起。真的,他有这个能力。 :
陈 : 好了 , 就说到这里 , 乐意看到您更喜人的成绩 ?
钟 : 谢谢, 谢谢陈 老师的厚爱。谢谢你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也谢谢所有关心和支持我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