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好友聊雪峰山战役之余话

言宋按：本文是好友邱秋悟与我聊雪峰山战役时的整理记录。

日本人133联队在雪峰山之役，几乎全军覆灭，这结局，颇让我兴奋。这联队四千多人吧。我的故乡属南京大屠杀外围区。鬼子只在我家乡驻屯了一年多，坏事干尽了。

鬼子的暴行激起了百姓的英勇反抗。这里人原是很安分的，并不尚武。鬼子把他们害惨了，没法活了。开始时老百姓躲，后来发现躲不掉了，就拚了。我们那里的人说：五条命换它一条都值。小时听大人说，有个商人，曾经变卖了家里所有财产，请人杀这些鬼子。结果，有那么一些不怕死的用麻袋套了一个鬼子，一人一口生吃了他。非常血腥，以牙还牙了。家里有被鬼子害死的人，男人不能结婚的，女儿也不出嫁，必须报了仇，弄死一个鬼子才行，否则就是不孝。很多人家春联是：为儿大不孝，家仇未能报。

我家与老鬼子也有血亲之仇。 外婆与小叔，都是让鬼子害了。逃难中，鬼子对难民乱打枪，外婆难产而死，二叔尚小，受惊吓而死，一个小舅，也因无人照看，病死在家。

叔祖父、大舅、二舅全参加新四军了。叔祖父原是老共产党员，解放后是一副专员。他是锄奸部头头，汉奸闻其名而丧胆。大舅抗战快结束时，已是连长了。一天，喝酒后，酒壮英雄胆，想到没有亲手杀死鬼子，一怒之下，带着一排子弟兵就向县城摸去。半道上团政委前来制止他，他就把政委绑起来丢在了路边。自己领着人摸进城一阵乱杀，杀了不少鬼子，但一排人几乎全完了。他本人因违反军纪，差点被枪毙。只好又从兵干起，四九年后仅是一小干部。他曾被汉奸吊起来拷打，逼问：还抗日吗？答：老子做鬼也要与日本干。汉奸被其勇气吓到，偷着放了他。二舅上过学，读过不少书，不似大舅鲁莽，经常带着人偷摸单个鬼子，成绩颇丰，是当地传奇人物。当地党史中都有他们的故事。

共产党在领导抗日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凡是有鬼子的地方，新四军就与之伴生。弄死一个鬼子，鬼子就要害掉周围一个村。共产党就号召人们起来抗日，马上就成立了一个团。鬼子作恶一次，新四军就壮大一次。你们湖南人曾希圣领导的新四军七师，主要是我们那一带的子弟。共产党的宣传攻势很厉害的。那年月，哪家有个壮年男子不参加新四军，不是视为不孝，就是当成汉奸。另一个湖南人谭震林，我们那里的人很佩服，他在繁昌指挥作战时，冲在最前面。皖南事变后，他一个人来到我们那，很快就恢复了根据地。江渭清也是你们湖南人，当过一个旅的政委，他有一句话：你天天吃着铜陵人的饭，一个月弄不死一个鬼子，铜陵人就要让你到别的地方拉屎去了。因为这样，小鬼子在我们那从来就没有安生过。

我家乡为抗战作出了巨大的牺牲。父辈所居住的地方本是一不到千人的小村子，却有二百多人参加了新四军。大舅是村里年轻人头，他一个人带走七十多人，只有五个人幸存下来。我阅读过铜陵的党史，抗战时，家乡只有七万人，却死了八千人。青壮年死了三千人，多是参军牺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