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兰花开（十六）

十六

　　今年的气候感觉有点反常，梅雨季节已经结束了，就是没下过几滴雨，天空就象洗过一样，湛蓝湛蓝的，就如大海倒翻到了天空上；但一进入小署，本来要抗旱了，却雨点连连，打在街道两边的行道树上，将那法国梧桐叶剥落得尽显了老绿色，不见了季节带来的署意。这样的天气也算是个享受了，撑一把小雨伞，融入于街景中，轻风微拂了胸衣，雨水涤荡了铅华，真是把个繁忙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清凉而爽朗了。

但冯影这几天的心情却很郁闷，一想起张玲玲，就不太自在。那天在浪源，赵先礼那个老家伙把她霸占了个通夜，害得自己一个晚上都没合眼，心里尽想起赵先礼和张玲玲翻云覆雨的样来，连孙大明他们的活动都没有参加。这赵先礼也是太不象话了，明知张玲玲是自己的了，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要了去，搞得他没有一点面子，张玲玲偷眼看他的时候，眼神流露出了无助，而且又是那么的哀怨，想起来就觉得心里不是个味道。上次为了浪源事件一起开会的时候，冯影就非常隐晦地提示了赵先礼同志，要他不要打张玲玲的主意了，但赵先礼同志还没几天，老毛病就又犯了，冯影不禁为自己把张玲玲引上了这条道后悔了。

这天上午，老婆仍旧是搓麻去了，儿子早上也打了电话来，说是署假不回来了，要参加大学里举办的社会调研活动，只是给他打些钱就可以了，冯影这才想起老婆出门时放了两千块钱在他身上要他打去的，又想自己也关在屋里看了几天的电视了，外面的雨也停了，也是要出去走走的，看一下风景，缓解一下沉闷的心情的

雨一停，太阳就露出了脸，热辣辣地扑到了能扑到的地方，直刺得眼睛只见得是一片金黄色的了。气温也一下子高了起来，大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的，尽选了阴凉的地方行走，那些没有阴凉地方可走的人们，被太阳晒得脸上尽出了油似的，有些女人的脸都被晒得露出了原形。那些化装物品原来也是见不得太阳的，就在女人的脸脖上流了一层，使人想到了做爱时的那种液体，仿佛还有氨水味的。年轻的女子穿得又窄又短，或是挽着男人的手好象被男人拖着走似的，或是三五成群的嘻嘻哈哈，那胸上的东西无论大小都被笑声统一激得一抖一抖的，让人见了生出许多幻想来。而那些摩的司机，见了漂亮点的总是加了油门靠上去，不知是拉客还是看稀奇。冯影就觉得这世上的人真是和动物没有本质的区别了，无非是披上了一件象征文明的外衣，要是大家都象动物样没有遮羞布，那才叫做一蹋糊涂了，比如像赵先礼，外表光光鲜鲜的，一旦见了女人，就原形毕露了。

　　冯影到银行里打了钱，心情好了点，就想这个时候张玲玲在干什么呢？几天没见的，真有如隔三秋的感觉了，这放了假，莫非她到她男人那里去了？也不打个电话来的。冯影就想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想了一下，觉得不妥，她要是到她男人那里去了，这电话一打过去，如果她男人接了，岂不是自投罗网的，至少也得怀疑，到时自己怎么能说得清的？但不打电话，心里却总是放不下，总是闪现了她的影像来，这个女人啊，什么时候总是让自己这么挂心了？冯影心神不宁地想着，忽然听到手机哇哇地响了起来。

　　电话是张玲玲打过来的，冯影急忙接了，说，玲玲啊，你在那里？张玲玲说，我在家里啊。冯影说，怎么几天没给我打电话的。张玲玲说，你不是也没给我打电话嘛。冯影说，哪个晓得你在哪里？你要是在你男人那里，我怎么能打电话？张玲玲说，我还不也是不敢打嘛，今天我是大起了胆的，要是你不接的话，我就马上要挂的。冯影说，那我过来？张玲玲说，那你方不方便？冯影说，方便的。张玲玲说，那你过来，我在家里等你。

　　张玲玲的租房在城小前面的一条弄子里，离冯影现在的位置大约一里多路的样子，走路要二十来分钟，但冯影已等不得了，挂了电话，要了个摩的，一溜风地坐到了弄子里。下了车，冯影就风风火火地往张玲玲住的三楼上跑，摩的司机在后面追来，说是还没付租车费，冯影就急忙掏出钱来付了，再往楼上赶。

张玲玲已在家里等了，穿着件睡衣，没施脂粉，好象是还刚起床的样子，躺在沙发里看电视。见冯影来了，忙起身倒了茶水，两人挨着坐下了。冯影把手挽了她的腰，说，玲啊，我们有好多天没在一起了，怪想你的。张玲玲说，你是讲假话的。冯影说，我怎么讲假话了？不信你摸摸。说着就拖了张玲玲的手到他的裤裆里摸。张玲玲一把将手抽回了，说，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性的，你哪里是想我啊，只是想上床的。冯影听她这一说，刚硬起的家伙就又软了，说，怎么这么说的，你不爱我了？张玲玲就突然眼圈红了起来，倒到冯影的身上，说，那你爱我了吗？冯影说，我怎么不爱你了？张玲玲说，你爱我，你爱我就不该让赵局长老是欺负我的，那天当了那么多人的面，那个老家伙要我去，你连屁都不放一个的，你这是爱我么？你们都是把我当做玩具的，我成了什么人了啊。说了，竟呜咽起来。冯影这些天本来心里就不平的，听她这么一说，就好象涌上了新仇旧恨，说，这赵先礼确实是太不象话了，连我的女人都欺负了。张玲玲说，他赵先礼难道不晓得我是你的女人的？可他就是欺负了你，你一个大男人的，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亏你还天天鞍前马后地拍马屁，我这几天也想好了，为了当个校长，一回两回也就算了，可他赵先礼欺负我好多回了，还要继续欺负我，那天把我揉了一夜，差点害得我命也没了，我是受够了，不想去当什么校长了。冯影说，那个老家伙啊。张玲玲说，我们俩个也到此为止了，大不了我不教书了，就到我男人那里去跟我男人算了，我也还有自尊的，再怎么的也比当你们的玩具强。冯影说，玲啊，你莫那样想的。张玲玲说，你还要我怎么想？原来我以为你对我是真心的，哪晓得你也不把我当人，还把我推到那个畜生那里去，不晓得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冯影说，玲啊，这些天我也很痛苦，那天晚上在浪源我是一夜没睡啊，恨不得就去把赵先礼拖起来的，但他是局长，我也是没办法啊。张玲玲一下从冯影的身上挣开了，说，我说了要你想办法了？我只是想要你晓得我张玲玲也是有尊严的，不是想玩就玩的，你走吧，反正你也不是我的男人的，我又不要你负什么责任，不过从今天起我们就没有关系了，你有婆娘，我也有男人。冯影见张玲玲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心里是又痛又恨，痛的是自己把张玲玲推进了火坑里，害得她丧失了女性的颜面，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一片情意，恨的是赵先礼这个家伙，确实不是娘养的，抢了自己的女人，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想到这里，冯影不禁来了豪气，觉得自己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的，况且那赵先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明明答应了自己调一中当政教副校长的，人家杨副主任一闹，就拱手相让了，这政教副校长就相当于学校的常务，是实实的实权，当个总支书记有什么用啊，级别是狗屁，实权才是真道理，别人送一把，就当得总支书记一年的补贴的，自己鞍前马后地为他出主意，稳大局，到头来不但把自己的女朋友占了，还把到口的肥肉放到别人嘴里，这明明是把自己不当一回事嘛，想到这里，他就对张玲玲说，玲玲啊，我不是不晓得你的痛苦的，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光是我们俩个还不行的，也要想个万全之策啊。张玲玲见他这样说了，语气也就缓和下来，说，我不是逼你，我只是想你要象个男人的，不要让孙校长他们看你不起。冯影上前把张玲玲拉到沙发上坐了，说，玲，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张玲玲也把头靠到冯影的肩膀上了，说，讲句心里话，我和你本来就是出了格了，已经对不起家庭了，但我们是有感情的，是真心相爱的，我们再也不能对不起自己了啊。冯影就抱了她，说，我晓得的，我不能再对不起你了。张玲玲也用手把冯影缠了，脸就在他的胸前拱着，冯影闻着那熟悉的气味，重新振作了，把她放到床上，两个人就滚进了还散发着张玲玲温热的被窝。

　　出了身大汗后，冯影和张玲玲相互偎了，商量起对付赵先礼局长的大计来。张玲玲说，下次赵局长再要的时候，就用手机把场面拍了，寄到纪委去，有了铁的证据，不怕他赵先礼走了去。冯影说，那样做不行，那不连你都拍进去了？你又怎么能说得清，就是说清了，你也就身败名裂了。张玲玲说，那就告他强奸。冯影说，强奸也是要你出面的，不然晓得他到底强奸谁？不行的。张玲玲说，那你讲怎么办？冯影说，我们要做几手打算，一是要抓实证，你再也不能让他得手了，不然我晓得了，我心里不好过，哪次他到浪源玩小姐的时候，我再找机会拍个照。张玲玲说，你现在晓得不好过了？冯影就把她的屁股捏了一把，说，第二就是我们俩力量太小了，要想办法拉几个人，壮大队伍，就象毛主席他老人家样，来个秋收起义。张玲玲就笑了，说，还秋收起义呢，你只要把自己硬起就要得了。冯影说，你又要要了？张玲玲说，哪个讲又要要了？就是要，你也是奈不何的，我是讲只要你是个男子汉就要得了。冯影说，这关键就是拉谁了，人倒是多的，但这事必须要信得过的，不然人还没拉起，只怕赵先礼就先晓得了。张玲玲说，一中李明亮不是和你蛮好的嘛。冯影说，对了，我还真把他给忘记了，这家伙虽然当了个主任，但他至少不得出卖我。张玲玲说，你也要小心了，人心隔肚皮的。冯影说，那是当然，我给赵局长出了那么多主意，还从来没失过手的，难道这点事还办不好？张玲玲说，那赵局长欺负我，也是你的主意了？冯影说，你又来了。

　　两人商量了半天，太阳也西斜了，就双双起了床，穿了衣裤，张玲玲把冯影衣服上的长头发弄了，检查了一遍，又打开条门缝看了看外面，见外面没人，冯影就大摇大摆地回了家。

　　赵先礼局长在浪源和张玲玲搞了个通霄后，到底年岁不饶人，吹了空调，就感了些风寒，时冷时热的，想去住院，又怕孙大明和周秘书他们笑话，就硬硬地撑着，要老婆给他搞了些药，吃了，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人还是瘦了一个圈。老婆说，你瘦了到好，千金难买老来瘦的，免得有糖尿病冠心病高血压，这瘦了到还潇洒了。赵局长说，瘦了就没得官样了。老婆说，你原来也不胖的，怎么也当了官了？赵局长说，这你就不懂了。

赵局长身体恢复了健康，也就恢复了整体功能，学校里放了假，局里就显得比平时更闲了些，自然赵局长想得也比平时又多了些。郑莉华是不能想了，想也想不到了，手下的老师也因为放假被男人管制了，都没得空，局里的女菩萨又大多是些官太太，就是有个把女的不是官太太，也是年纪和他差不多了，上不了台面，唯一可行的就是张玲玲了。想起张玲玲，赵局长就不觉得兴奋起来，那个小娘们，真是有说不清的味，每和她上一次床，就有一个新的提高，不然上次怎么会拼了老命来个通夜？害得感了风寒的。赵局长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真是一刻也离不得张玲玲了，这小娘们现在在干什么呢？想着想着，赵先礼局长就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冯影从张玲玲的租房里走了后，张玲玲又用洁尔阴把下身洗干净了，和衣躺到床上，胡乱地想起心事来。在西山中学读初中的时候，她和冯影在一个班，不知怎么的，有一天，她突然对冯影有好感起来，还是那种不同于一般的好感，那种感觉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理还乱的感觉，反正是放学后不见了冯影，心里就空荡荡的。后来，张玲玲胸脯上的两个肉团一步步大起来了，她才晓得那就叫做情窦初开，她是把她的第一个与男人之间的情感放到冯影身上了。初中毕业后，她上了中师，也把和冯影的情感带到了学校里，但冯影在上高中，不可能就去表白的，她心里明白，自己家里条件比他好，又上了中师，是吃国家粮了，这个时候向他表白，等于是白表，她甚至想要冯影不能考上大学才好，到时他娶她这个吃国家粮的，难道还不愿意的？至于家里反对，那就女大不由娘了，而他要是考上了，自己就不太可能向他讲了。张玲玲就在这种矛盾中度过了中师三年的光阴，这些事冯影当然是不知道的。三年后，冯影考上了师范，张玲玲心里矛盾了，终于抵挡不住青春的诱惑，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向冯影表白，就上了男人的床。没想到结婚后，冯影竟回到了西山中学，张玲玲直怪自己婚结得太早了，怎么就不等等呢？但木已成舟，后悔也来不及了。调到城小后，张玲玲就一直寻找机会重温少女的初恋，但冯影连看都没正眼看她一下，一幅纯粹老同学关系的样子，要不是她大了胆去，那个梦想恐怕就难以实现了。和冯影有了关系后，她也觉得对不起双方的家庭，但感情这东西太奇怪了，太有能动性了。张玲玲总是想，她和冯影的关系是纯洁的，是有感情基础的，不比一般的纯粹肉体关系，冯影也不是说那时在暗恋她的吗？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由于自己一念之差，想去出人头地，一变而成了赵先礼的玩具，成了他发泄兽欲的工具，使她失去了做女人的尊严。这人在世上活着，是要有金钱要有地位的，但尊严比金钱和地位更加重要，没有了尊严，就没有了生存的理由，就等于是行尸走肉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张玲玲越想越觉得赵局长可恶了，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毁了，如果让赵局长继续这样下去，那自己当个校长又有什么用呢，又怎么能面对自己的同事和自己的家人呢？想到这里，张玲玲就咬牙切齿起来，恨不得就亲手杀了那个衣冠禽兽。

　　这时，手机响了，张玲玲一看，是赵先礼局长的。她就任它响着，既不去接，也不拒接。手机在继续地响，张玲玲忽然心里一动，心里想要是赵先礼再要她去约会，不就是个抓证据的好时机么？虽然冯影要她再也不要上他的当，但已经有了那么多回了，又何尝在乎这一回的？这样想着，张玲玲就拿起手机，按了上面那个绿色的键。赵先礼在电话里说，小张啊，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啊？张玲玲说，局长啊，刚才没听到了，你有什么事的？赵先礼说，小张啊，你有没有时间？放假了，不要整天呆在家里嘛，这样吧，我在浪源的，过来一起吃个饭吧。张玲玲看了看时间，还只有四点多钟，就说，现在还不是吃饭的时候嘛。赵先礼说，没到时候可以先来嘛，好了，我在大厅里等你的。

张玲玲放下电话，换了衣服，把手机的摄影功能调了快捷键，临出门又喷了些香水，收拾好了，就出了门往浪源走。那边赵先礼挂了电话，欢喜得手舞足蹈起来，心想又可以和那个小娘们大干一翻了，觉得这个局长真是当得值了，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的，于是就急忙出了办公室，连招呼都没打，车也没要，匆匆下楼打的去了。

　　到了浪源，赵先礼局长就开了间房，然后坐到大厅沙发里，掏出烟来，点了，想起下个节目就是登巫山行云雨了，心里就痒痒的，底下的东西也涨了起来，还在那里一跳一跳的，似乎就想冲出来了。大厅里人不多，偶尔有几个脸上打了石灰的服务员走过，胸脯上一弹一弹的，弹得个赵局长心率加快，四身不自在，而那个东西，更加有了向外冲撞的欲望，把裤裆都顶得变了形状了。赵先礼局长也觉出来了，就调整了一下姿势，侧面坐了，把一只腿架到了另一只腿上，掩饰了冲动，也掩饰了内心极度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