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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自投罗网

鲁之洛 2009-06-26 13:45 1

这天傍晚,侯小三牵了条水牯在圳边田埂上吃草,两只死鱼般的眼睛贼楞楞地朝寨口四周搜寻,他在寻高福业。


他已经这样寻了五个下午了。他迫切希望跟这个过去的“下属”单独碰一次面,然而,尽管住在一个寨子里,这种机会竟是这么难得。从那次挑起水泉事件失败,当晚又开了批判、斗争会之后,紧接着大队的“一打三反”运动也搞得轰轰烈烈。这吓得他屁滚尿流,脑壳也像乌龟那样朝壳子里缩了。那天晚上虽然没有点名斗争他,但他听得出来,这只是时候没到。一想到这些,他蹲在熊熊的火塘边还直打冷噤哩。他想,只要现在沉了底,不再动,过去的烂棉破絮又不露出来,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可是侯小三做不到,那看不到尽头的铁路工地上的红旗、人流,总是在揪着他的心,特别是那个闹得热火朝天的老虎跳,像一颗又尖又硬的大铁钉,深深钉在他的心里,使他一天到晚不得安宁。每当夜里,他躺在那冷气飕飕的床上,看到窗口映着老虎跳夜战的灯火,就恨得心儿发颤。他恨恨地想:“就不信你姓路的有三头六臂,我老侯要斗不过你,就算白吃了十几年缉查队长的饭!”每当这种时刻,他总要咬牙切齿地想到他的上司,那个倒霉的鹰勾鼻子缉查处长。就是这个家伙在自己准备脚板涂油要开溜的时刻,倒花言巧语来推他姓侯的这个“卒子”过河,说什么:“放心吧,有美国佬帮我们的忙,共军休想在军事上制服我们。你年轻有为,正是为党国建立功勋的时候,要扩大势力,抓点本钱,好好干一场。”他正照着这些鬼话,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处心积虑地拉人马,扩充势力的时候,解放军的炮弹在脑壳顶上呼啸了,他好容易逃出一条狗命,从湘南混到湘西,装成被土匪抓来的穷挑夫,在柳寨落了户。他不甘心自己那失去了的“天堂”就永远那么失去了,他时时还在做着那个鹰勾鼻子给他设想出的美梦,妄想等待那飞黄腾达的一天的到来。可是等呀等呀,十年,二十年,莫说没见到“国军”一点讯息,恐怕连那个鹰勾鼻子上司也是骨头都打得鼓了。他越来越感到日子难熬了。一九六二年批判他煽动单干;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批判他专搞投机倒把,赚取松活钱的路子,更何况反动的嗅觉使他看出这条铁路的重要意义。他知道铁路一修通,好多重要工厂就会修建起来,国防就会更像金箍铁打一样巩固,他二十多年来的美梦就更会一场空了。……特别是当他想到一年前苏修军队在珍宝岛动枪炮,现在美帝国主义又在越南扔炸弹,他心里的黑浪翻得更凶,他不能空着双手,无功无劳地去见他的主子呀!于是,一个更为毒辣的阴谋在他阴暗的心里形成了。他急等着拉高福业一起来实现这个阴谋,这不只是为了多一个人手,而是要把高福业陷得更深一些。最清楚他的底细的眼前就只有这个高福业了,他陷得深了,就能堵住他的嘴……


“打倒反革命!——”


一阵吼声,把侯小三吓了个趔趄。他惊疑地用死鱼般的眼睛看去,原来是几个细伢在寨口小坪里,架着三根柴棍,一面喊着,一面轮番用柴刀打去,谁先把架着的柴棍打倒,谁就是胜利者,山里的细伢们把这种游戏叫做“打叉”。侯小三惊魂未定地在心里咒骂着:“他娘的,连细伢耍把戏也……”他狠狠唾了一口,想牵了牛走开。正美美吃着一摊才冒出来的鲜嫩鲜嫩的青草的大水牯,对这个使它光走路,吃不到饱草的干瘦家伙厌烦得发怒了,它舍不得丢掉这丰盛鲜美的晚餐,横起蛋壳似的眼睛,昂起盘弯着的长角,蛮着劲,将铁硬的脖颈不满地向后使劲一偏,把个侯小三拉得两腿失去平衡,身子朝前一扑,险些掉进水圳里了。他好不容易站稳脚,正挥起手里的竹梢子,怒冲冲地要对水牯进行报复,一眼看到水圳木板架的踏板上,蹲着圆脑壳的高福业,便赶忙放下竹梢,丢下牛,见四下没有大人,就溜了近去,装做洗手的样子,挨着高福业蹲着:

“高副连长——”

高福业正洗着泥浆糊糊的胶鞋,看到侯小三蹲在身边,心尖都发麻了。他怯怯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还是避开些为好!”

侯小三冷笑一声,用尖下巴朝寨口小草坪一指,说:“听见吗?”

细伢们还在玩着“打叉”的游戏,口里还在不断地喊着:“打倒反革命!”每当柴刀打中了,就发出轰然的笑声。高福业听着,手发着抖,说不出话来。

侯小三死鱼眼睛里射着凶光,咬着牙说:“你想躲脱?靠不住!东来油盐铺的事,老虎跳的事……嘿嘿,你躲不脱!”

高福业避开对方的眼光,哀求地说:“你要我怎么办嘛?”

侯小三说:“天黑后,你到我屋里来。”

高福业问:“有什么事?”

侯小三说:“再来个水冲老虎跳,详细情况等会告诉你。”

高福业想起联欢晚会那夜的情景,背脊上直冒冷汗,他嗫嚅着:“到处都是哨,动不得脚啊。”

侯小三眼里射出野兽般的凶光,他咬着牙齿,伸着一个巴掌砍了几下:“这样的,怕什么?”

高福业吓得一缩脖颈,惊慌地朝四下看了看。

侯小三鄙弃地一扁嘴唇,盯了高福业几眼,说:“姓高的,你要放明白点,你那颗白心想包红皮包不起,干不干由你,你那臭底子瞒不瞒得住就不能由你了!”说完,就甩着一双湿手,蹒蹒跚跚地去牵牛走了。

高福业的心嗵嗵直跳,一时竟吓得六神无主,只是连连叫苦。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是顺着水划船,还是再不上那条船了呢?一想到再听侯小三的指使,他全身都发颤。他不能不想到后果,想到他年老的父母,勤劳的妻子,正在读中学的儿女,和自己的出路。他觉得活着总比死好,自由着总比坐班房好,他不敢再继续在危险的道路上走下去了。他打算不理侯小三。猛然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凶狠狠地声音:“干不干由你,你那臭底了瞒不瞒得住就不能由你了!”他又呆住了,他觉得自己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初认了帐,领了奖金,现在说东来油盐店的事与自己无关,谁能相信?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呀!辫子抓在侯小三手里,怎么办呢?怎么办……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突然的一阵吼声吓得高福业心惊胆跳。他按住胸口,定了定神,才知道这是那群“打叉”玩的伢子们喊出的。这喊声却唤起了他的另一种思路,使他反复地捉摸着这个八个字。解放以来他经历过很多运动,知道共产党是说一不二的,他想若等着让侯小三来咬自己一口,还不如自己主动坦白交代。共产党不是说不冤枉一个人吗?反正东来油盐店的事的确不是自己的罪恶,怎么查都可以!然而,他又犹豫了:历史问题瞒了这么久,修路以来又帮着侯小三搞了破坏,新帐老帐一起,还能得到宽大吗?他想,侯小三罪恶大,他自己身上的屎尿还擦不干净,还敢检举人家?不会的,不如瞒着稳当些。但他又不放心,担心侯小三的行动逃不脱民兵的铁掌,到那时,姓侯的一坦白,再反咬自己一口,就被动了。……他越想越矛盾,越想越没主意,只是傻子一样地定定盯着那青悠悠地流水,浸凉的水,把他的一双手都冻成紫色了。

“嘿,原来躲在这里,叫我到处找!”

高福业吓得打了个冷颤,就像是预感到有人来抓他似的,他惊慌地说:“我、我没躲呀!”但当一看喊他的是连部通讯员时,声气又变高了:“找我有什么事呀?”

“指导员喊你!”

高福业心里又发毛了:“是开会?”

“不知道。”

“就找我一个人?”

“嗯。”

高福业又紧张起来,他感到有一种危险向他袭来,思想斗争更加激烈了。在通讯员的催促下,他只得提着一双水淋淋的胶鞋,硬着头皮向连部走去。


一盏风雨马灯,把红星民兵连连部照映得亮堂堂的。路明、赵勇、许高林正在灯下研究分指挥部保卫组转来的材料,商量眼前对敌斗争的问题。

赵勇说:“高福业这家伙也真不老实,当了几天缉查队班长,这样一个历史问题也不主动向组织交代。”

许高林说:“问题虽说不大,但牵连着东来油盐店的事情,就把他吓住了嘛。总之,他的确是不老实,也吃了不老实的亏。”

路明说:“把高福业的历史查清楚,再顺藤摸瓜,就可以把工地上的阶级斗争盖子彻底揭开,狠狠打击阶级敌人。至于高福业的问题怎么定,取决于他自己的态度。他的问题有复杂的一面,看看,国民党反动派为了拉他加入缉查队,采取了多么阴险、卑鄙的‘移花接木’的手段呀!把本来是他们搞的破坏我党地下组织的特务活动,硬加在高福业的头上。如果高福业自己交代的基本相符,那他的历史问题就可以作结论了,这也就把他背上的一口大黑锅卸下来了。不过,问题不只历史问题,更重要的是工地上一系列破坏事件与高福业也有关联,问题也是很严重的,我们要从弄清他的历史问题入手,对他进行政策教育,争取他彻底坦白。”

许高林说:“他隐瞒历史是十分错误的。不过,在对待老虎跳工程问题上的错误,也是受了我的影响造成的。”

路明说了:“副指挥长,我们应该用党的基本路线去观察、分析一切。前段工地发生的问题,一方面是你的指导思想有错误,另一方面则是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你的错误。从天池堵口放水引起老虎跳塌方,到挑起水泉纠纷,高福业确实干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可他背后还有人,什么人呢?很可能是侯小三,侯小三也很可能就是那个缉查队长!现在是趁热打铁,彻底查清的时候了。我们找高福业,不只是要他交代历史和现行问题,更主要的是要把他的黑根子挖出来。”

正说着,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不一会,高福业走进来了。他惶惶不安,表面却想装镇静,团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肿泡的眼睛里的一对眼珠子直朝房里几个人的脸上溜。

路明指着旁边的椅子,语气平和地说:“老高,坐吧!”

这平和的语气,使高福那绷紧的心弦稍稍松了一点,他问道:“指导员,找我有事?”

路明一点头,说:“想跟你谈谈。”说完,又用犀利的眼光向高福业脸上扫了一眼,“近来好象你有点什么心事,有什么事就应该大胆向组织上谈。不管事情有多么严重,只要老老实实谈清楚,真正悔改,党和人民是能谅解的。”

高福业心里一阵紧张,忙说:“我没,没有……”

路明语气仍然是平静的,但态度却越发严肃了:“不要把话说死了,你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什么瞒着组织的。现在,党和人民要挽救你。党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你是清楚的,现在全都在搞‘一打三反’运动,有问题不交代,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何去何从,你应该好好想想。”

“是,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高福业一面说着,一面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赵勇忍不住地说:“你自己的事还要想?要坦白就要干脆,老老实实把过去干过的事交代出来!”

许高林也说:“不要吞吞吐吐。你的问题组织上是掌握了的,就看你是不是老实坦白。”

这时高福业额头上挂着黄豆粒那么大一颗的冷汗,他不敢再犹豫了,他怕失去宽大处理的机会,赶忙说:“我该死,欺骗了党,我坦白,我交代……”于是,他把自己的历史问题,详详细细作了交代,末了,他用哀求的语气说:“破坏东来油盐店不是我报的情报呀,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呀,请组织上调查呀!”

路明见高福业所交代的事实与组织上掌握的情况基本相符,就说:“关于东来油盐店的事,组织上早就清楚了,这完全是那个姓侯的施展诡计,他故意让你这个见钱眼红的人尝点甜头,然后拉你入伙。现在,组织上把问题弄清了,你应该感谢党和毛主席,要彻底坦白,大胆揭发,立功赎罪。你在工地上的所作所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组织上也是清楚的,就看你是不是老实坦白!”

高福业听了,顿时两上肿泡眼睛里滚出泪珠,他“嘭”地一下跪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抠住自己的衣领,说:“我真是个混蛋呀,侯小三呀,我真恨死你呀!——”

“站起来!把问题讲清楚。”路明见高福业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又问:“侯小三就是那个侯队长吗?”

高福业忙说:“是的,是的,他原来名叫侯瑞。”接着,又把侯小三如何指使他搞破坏的事,一五一十作了交代、揭发。他说:“老虎跳上的水,肯定是侯小三放来的。”

路明问:“你知道是从哪里放来的。”

高福业摇了摇头:“我的确不晓得!”

赵勇说:“你再想想,看他跟你提到过老虎跳个有水没有?”

高福业眨巴着肿泡眼睛,想了想,突然惊慌地说:“快去抓侯小三,他又要去放水,今下午还邀我到他屋里去。”

赵勇忙问:“去哪里放水?”

高福业的确不晓得,只是摇脑壳。

这时,虎伢子气呼呼地跑了来,报告说:“指导员,侯小三向艳阳峰方面跑去了。”

赵勇一挥手,说:“去,把他抓起来。”

路明威严地站起来,说:“别急,按原计划办事,打开口袋让他自投罗网!”


正当侯小三凶狠狠地向天池低岩口“砰嘭、砰嘭”抛掷石头时,一道雪亮的手电光柱,像照妖镜一样照到他那干瘦的身上,吓得他浑身发抖,只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发生什么事,赶忙放弃了再去抱石头的打算,准备开溜。正在这时,路明一个箭步跨上来,猛喝一声:

“不许动!”

听到这一声吼,狡猾的侯小三拾起了一块石头狠狠地朝路明投来,然后自己一猫腰,提起地上一把明晃晃的开山斧,“噗嗵”跳进天池,凫着水向里面逃跑。

路明从侯小三的那个投掷动作,知道打过来什么东西,忙将身子朝旁一闪,偏过石头,然后双脚起跳,一个鱼跃,跳入水中,掀波拥浪,直朝侯小三追去。

这时,涌进洞里来的民兵们,用手电、火把的光亮,把个恶龙洞照得亮闪闪的。赵勇见路明凫水追侯小三去了,也带了几个会游水的民兵,打着手电,跟了上去。

只见路明脚下翻起白浪,手边溅起水花,像一艘小快艇似的向前冲去。侯小三使出娘肚里的劲,累得气喘呼呼,慌得手忙脚乱,肚里早灌进了好几口水。他正吃力地游着,忽然听到脚边有水响,知道是路明很快地冲过来了,连忙举起斧头,照准路明掷了去。路明早就提防着这一招,才见侯小三停了下来,扬起斧子,他双脚向上一翻,一个猛子,直朝侯小三身边钻来。就在他身子钻进水里的那一刹那,斧头从空中落了下来,“扑嗵”一声,沉到水底去了。侯小三正要趁机逃跑,猛觉得背后有一股浪涌,他知道是路明潜到身边来了,赶忙转过身,踩着水扑了上去,伸出一双手使劲掐住路明的脖颈。路明十分沉着,将身子朝下一压,把侯小三压在水里,然后伸手捏住他的鼻子,使侯小三憋闷得出不了气,一连喝了好几口水,两只手像死人一样地松开了。路明就势揪住他的头发,像提着个乱草蔸在洗似的,推下去,提上来;提上来,又推下去,直灌得侯小三嘟噜嘟噜冒着秽气,死鱼眼睛翻楞着,才拖着他一只脚,朝岸上游。这时,民兵们也游来了,大家拖的拖,推的推,把侯小三提上了岸。侯小三躺在岩头上,吐了一气脏水,凶狠狠地爬了起来,嚷道:“走,我堵岩口捉鱼,犯了什么法,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刚爬上岸来的赵勇,将一把水淋淋的斧子掷在地上,喝道:“看,罪证如山,法网难逃!”

侯小三一看那被赵勇捞上来的斧子,气焰骤然低下来了,他那干瘦的身子瑟缩着,说:“走吧,走吧,怕什么,我犯到哪条治到哪条!”

“走,死不老实的反革命分子!”

“快点走!”

民兵们嚷着、推着侯小三向外走。

“先别走!”路明高声喊着,眼睛紧紧盯着那黑洞洞的天池深处,心里想着为什么侯小三总是拿眼睛朝那里瞅,为什么候小三这么急着催着走,他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就甩掉同志们递给他换穿的棉衣,向赵勇、虎伢子一招手,说:“走,我们到里面看看去。”说着,三个人一齐跳下天池。

他们打着手电,游过了天池,沿着潮湿滑溜的岩壁走了一段,发现了一个小洞口,有一股腾着热气的水流哗哗从洞里流出,注入天池。他们涉着水,进了洞,走了不远,旁边出现一个干洞,里面乳石倒挂,蝙蝠乱飞。他们沿着石洞走着,发现石壁上有一个神龛般大小的小洞,小洞里,摆着一个四方铁皮桶。路明连忙踩着石缝,攀了上去,将铁皮桶取了下来,由虎伢子打手电,他和赵勇一起,用石头敲开盖子一看,原来里面装着一支驳壳枪,一百多发子弹,和一些用油布左一层右一层包得严严实实的证件。路明拿起一本证件翻开,上面出现一张穿着军装,背着斜皮带,挎着小手枪的照片,那死鱼般的眼睛,尖下巴,一看就认得出是侯小三,上面分明地写着:“侯瑞”,“少校缉查队长”。

赵勇恨得直咬牙,骂道:“好狡猾的家伙!”

路明说:“再狡猾,也逃不出人民的天罗地网!”

他们抬着铁皮桶,沿着现路,出了洞,游过天池。赵勇将铁皮桶“咣当”摆在候小三面前,揭开盖子,愤怒地说:“你这个死心塌地的反革命分子,看你还抵赖!”

民兵们看到那一件件罪证,更是愤怒的吼道:

“这条死癞皮狗,原来是个反革命分子哩!”

“还藏着短火,若不提高警惕,真是人头落地的事呀!”

“打倒反革命分子!”

“……”

侯小三在这片愤怒的吼声中,心发跳,脚打颤,“噗嗵”跪在地上,脑壳像鸡啄米一般地叩头:“我坦白,我该死……”

洪大伯一步跨上去,抓住侯小三的后衣领,像提小鸡一般地把他提了起来,说:

“少罗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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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子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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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5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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