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年蝉鸣六月,雷州半岛的空气里浮动着柏油路蒸腾的热浪。当街头掠过少年们奔赴考场的白色衣角,我才蓦然惊觉--30载光阴竟已从指缝间流尽。1995年那个炎炎夏日,考场上铅笔划过答题卡的沙沙声犹在耳畔,而今镜中人鬓角已落霜痕。岁月无声翻页,唯有当年笔尖落在试卷上的震颤,依然在掌心隐隐发烫。
岁月何曾停驻?30载光阴竟如薄雾般消散于指缝。镜中容颜已染风霜,当年云台岭上奔跑的少年,如今也已行至人生的半途。
犹记1992年夏,武冈三中的录取通知送到手中。那薄薄纸页,竟让整个小镇为之侧目——我成了全镇为数不多能踏入县城重点中学的孩子。父亲眼角的笑纹,母亲反复摩挲通知书的指尖,都成了记忆里永不褪色的画面。从未离家的少年,怀揣着对四十公里外未知世界的憧憬,却又在父亲送抵学校后,懵懂地跟着他踏上了归途。车轮碾过扬尘的土路,载着一颗悬在半空的心。
武冈三中的头两年,是集体生活的初体验。食堂里八人围一席,铝盆里翻动的是豆腐、豆芽、豆腐渣的寡淡滋味,少年们的筷子在粗瓷碗沿轻碰,清贫的日子竟也嚼出滋味来。每逢周末归家,母亲灶台上必有一罐油亮红艳的辣炒咸菜等着。那沉甸甸的玻璃罐子,盛满的不只是油盐酱醋,更是一个母亲以滚烫心意煨熟的牵挂。我抱着它穿过田埂,如同怀揣一枚温暖的护身符,足以抵挡异乡清寒。
那是我们的宿舍是三十几个人的大通铺,一个班的男生安排到一个宿舍。夏日蚊虫肆虐,冬夜寒风刺骨。月光从破了的窗户漏进来,在地上画出歪斜的格子。不知是谁弄来一架望远镜,夜里常有人轮流“观察”对面的女生宿舍。其实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在灯下走动,却惹得这群半大小子发出压抑的窃笑。如今想来,那笑声里分明带着对未知世界的怯怯试探。
犹记得离三中直线距离仅二三百米的武冈师范,那时在我们心中,似乎是带着神圣色彩的,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小学老师,大多是毕业于此。每次经过那高高的围墙,武冈师范的围墙墙内飘出风琴声时,我们总不禁放慢脚步。听说师范里面有一座艾青纪念碑,我们这些毛头小子,只知他是个大诗人,至于诗好在哪里,却说不出一二来。武冈东塔静静矗立在师范围墙偏东一隅,资水河畔,是那么的神秘,传说塔下有宝物,又说塔中有暗道,也曾听闻塔尖葫芦宝顶内藏有太平天国起义军的秘密。我们几个同学曾壮着胆子去探过,却只在塔下转了几圈,终究不敢进去。塔身斑驳,砖缝里生着杂草,风吹过,草便摇曳,仿佛在嘲笑我们的胆怯。
学业上,我未能延续小学时的荣光。课本上的铅字常如隔雾看花,考试的红榜上,我的名字渐渐隐没在中游。所幸,青春自有它的慷慨补偿——在懵懂混沌的岁月褶皱里,我竟收获了一群赤诚如初的朋友。课堂上的纸条传递,熄灯后的窃窃私语,操场上的追逐笑闹……少年情谊的胚芽,在云台岭温厚的泥土里悄然萌发,不染功利尘埃。而今三十年流转,人海中浮沉起落,始终未曾走散的,仍是当年同席分食一盆豆芽的那几张面孔。四十五六的人生负重时节,一通电话,一次小聚,云台岭的清风便瞬间穿透岁月尘埃,拂去肩头疲惫。
2020年,我从网上获悉,原“武冈三中”校址更名为“武冈市第二实验小学”,属于武冈三中的砖瓦形骸,终究消隐于时光洪流。然而,当我闭目凝神,耳畔分明有书声琅琅自云台岭的松涛间涌来,当年奔跑的身影仍在夕照中跃动。校歌里那句“秀美的云台岭,我们的腾飞场”,此刻在心底愈发清晰洪亮——原来真正的母校,从未被更名或拆除,它早已以另一种形态永恒落成。
而后再次回到那里,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校园,心中满是感慨。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就像我们的青春,永远镌刻在云台岭上。校歌中那句 “秀美的云台岭,我们的腾飞场”,依然在耳边回响,激励着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前行。
30年前,我们在云台岭上相遇,共同书写了属于我们的青春故事;30年后,虽然物是人非,但那份情谊、那段记忆,将永远珍藏在我们心底,成为我们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愿我们都能带着这份珍贵的回忆,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勇敢前行,不负青春,不负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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