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枫叶飘零时

不觉已是晚秋，冷风袭人，当枫树随风缓缓招摇的时候，叶子便纷纷飘落一地。躬身一拾，手握的一片片的枫叶，宛如清一色的脉络分明的思绪，剪不断剪还乱。我禁不住念及青春期那段凄美的插曲。

那时候，我们学校有一棵很大很美的枫树，枫树的一隅有一个优秀的女孩，她叫枫叶。我和枫叶压根没有陌生过，当然也说不清熟悉的开始。懵懂无知的时节，谈学习论人生再变未来，我们都海阔天空、乐此不疲。每次每次，我都被班主任安排于第一组一凳，枫叶在第二组一凳，中间是个小小的隔断。隔断不了的，全是我们“亲密接触”的片断，这种见怪不怪的情形，往往较学习成绩来的是非，虽然当时的我们样样出色。

只是，当有一天发现枫叶宛如出水芙蓉，我几乎惊呆了。对视的刹那，我仿佛看见了初恋的影子！可是，在接踵而至的外语测试中，我们因了双双退居二线而让班主任严重生气，罚站不说还责令我们写检讨，以至于后来同学们看我俩，目光总是怪怪的。无奈我们不的不疏远，招呼通常是省略号。

通常我走在前头，枫叶就故意跟在远远的后头，这样子一直持续到初中毕业。

临开学时，我如愿以偿地收到一所中专的录取通知，但枫叶没有。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作别枫叶时，天空已是秋雨霏霏，枫叶也纷纷飘落下来。往后的岁月，我俩无暇顾及其它；顾及着的，大都与爱情无关。其实，我们不过是通通信怀怀旧，传递久违的问候友谊思念。疯叶都成家立业了，不过是包办婚姻那种，按理说，故事到此该告一段落了，可问题偏偏就出在这。

枫叶是在那个雨季的傍晚拨通我宿舍电话的。在我们校门口，她一改少女的羞涩矜持，破天荒挨我很近。我急出一身冷汗后退居黯淡光线里，眼睁睁地看她夺门而出而束手无策。当时我才上中专一年级，爱情对我是一种遥远而非现在，我能怎么办呢？而我并不知道，那时有一个混混男人正逼她成亲，从此改写或许属于我俩的幸福。

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已为时过晚。婚后，她的丈夫确乎霸道，小则“关心”日常起居，大则“关心”社交差旅，一句好话也等于一阵拳脚。终有一天雨夜，在被丈夫遍体鳞伤后，她极度崩溃，忍痛坐车南下打工，不料半途发生车祸，当场身亡......

那正是枫叶飘落的季节，我的心是飘落的冬天。

我好想告诉枫叶，我曾经为这事回过母校。穿过光秃秃的老枫树，我见到了现已离休的班主任，他先是叹息继而正色道：“我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但那是老师的良苦用心啊！如果----你们好歹是一对，枫叶是一直喜欢你的人。可后来----至少她现在不会那样惨。”班主任几乎哽咽了。

我方寸特乱，嗫嚅着不知所以。顿了顿，班主任补充说：“有件事她要我保密，那一年升学考试，她恳求我把班上唯一的中专指标让给你，你不过是上了中专线，她超过12分。为你，她说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

我的泪吧嗒着掉了下来。我知道，对同学的枫叶，我唯有表示遗憾。然而枫叶给予的，已远远超出我想象。除了深深的歉疚和自责，我又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