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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阅云山

熊烨 朱若松 夫力 2007-02-12 11:07 2
陈碧秋点评:熊兄,朱兄两位好!我代表武冈人网欢迎您们的到来!感谢您们发来的精品大作!
拜读!拜读!拜读!

初识云山是从一段传说开始的。

很久以前,有一位叫寿佛的菩萨云游来到武冈,忽见云山晴光灿烂,紫雾蒸蔚,立刻相准这是一块福地,于是口诵佛经,移身云山莲花宝座。不想惊动了卢侯二仙。他们从仙宫一俯首,云山福地上竟盘坐着个光头和尚。这还了得!伸手一指,把寿佛推下莲花宝座来。寿佛腾起身,佛心慧眼识得他俩是云山得道真仙,虽然也知强宾不能压主的规矩,无奈太爱云山,竟引动了六戒中的贪嗔,定要跟二仙见个高低。这边是道行高深的真仙,那边是法力广大的活佛,旗鼓相当,谁也胜不了谁。寿佛不甘心,又动了痴念:这地方原是你的我不争也罢,我偏要赶走你三尺地脉,你们岂奈我何!

赶走寿佛,二仙十分高兴,因斗法大耗真气,不觉打了个盹。待睁眼看时,诸峰仍在,却灵气全无。掐指一算,知是寿佛赶走地脉,忙纵祥云追去。霎时东去二十里,见有一个牧童在放牛,便问见个光头和尚没有,牧童说刚赶了一群羊在前面不远。二仙道声谢,果见一群羊挤挤挨挨,前头一只上了坡像挂在山间,一只白羊在路边啃青草,其余群羊正缓缓前行。二仙笑着仙指一点,那群羊都成了石头。现往城东去二十里,有三个村,一个叫石羊,一个叫白羊,还有一个叫悬羊,从那时一直叫到今天。

当时寿佛并未走,只是倚在河岸歇息。贪嗔痴念头一消,他顷刻明白云山原乃道家福地,自己远身而来,当入乡随俗,岂可争强好胜?同时也敬服二仙道行高深,便笑让他们把地脉赶回云山。如果你有兴趣,沿资江而下至头堂乡水乐口,有寿佛亭,亭虽不存,但寿佛像至今仍留在石壁上,清晰可见。

家在石羊,因而对这段传说一直铭记于心。

传说是美丽的,它在我的心中投下了云山最原始的影子;传说是动人的,它在我心中也种下了对云山长久的向往。

以后的日子里,总爱往云山极目远眺,从瓦蓝的天际寻找那抹灰青的剪影,再仔细端详,辩出线影下的绿,那种只有树木葱茏的大山才会有的生机之绿,和蓝得透明的天空层次分明。有时,不知从山的什么地方涌出闪亮的白云,如丝如缕缭绕山腰,忽儿飘上山顶,忽而又垂到山腰,变幻莫测。这时候,又觉出了云,也不知是云离不开山,还是山离不开云。至于绵绵阴雨天,整座山连头带脚被遮得修女般严实,更就分不清云在山中,还是山在云中,每每至此,我们总会记起清代诗人刘文微的云山诗句:

山以云名云即山 云生山头山埋云

山静云动云无定 云多云少山难分

在欣赏这古诗之时,更感叹前人的绝顶聪明,竟想出了“云山”这等绝妙的名字来。

那时,我们都心萌幻念,有朝一日能到云山去,亲眼看看那山,用手摸摸那云,那感觉不知会有多神奇而美妙。

1982年,云山被定为省级自然保护区,荒废坍塌的登山石径整治修复,我们终于踏上了通往云山的秦人古道。呼吸着云山独有的鲜润空气,俯视脚下悠悠白云,仿佛自己已登仙境了。可惜,那时仙人桥尚在荆莽藤萝中可望而不可及,胜力寺台基屹然却瓦砾遍地,又不能不暗自叹惋。待至1992年,云山被定为国家森林公园,伴山那厢最秀丽也最雄峻的峭崖上筑出阶道,能近观越岭金龟,抚摸横跨云汉的仙人桥,似乎听到二仙在云端育经呢。待到走下一队游客,才省悟到刚才是他们在说话,不禁从心底发出笑声来。

2000年,胜力寺重建,大雄宝殿巍然入云,一进山门就看到那尊袒胸露乳的弥勒佛笑口相迎,禅院深深,梵音阵阵,间或钟磬声穿户达宵,心里的那点缺少霎时得到惬意的满足。这才是云山的神韵!身为凡夫俗子的我辈,也感觉到了佛的神圣,禅的玄妙来。

随着岁月的增长,我们已有机会游览更多的名山大川。行程之间,我们曾惊异于华山的险峻,曾感叹过泰山的雄伟,曾陶醉于张家界的神奇,曾虔心于峨眉山的佛光,也曾倾倒于九寨的瑰丽,但无论如何它们都无法取代我们心中的云山。在我们的心中,云山既有神奇险峻,有雄伟瑰丽,也有高深莫测的佛经和禅意。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河流一直在我们的心底流淌,渐渐地聚集为一种深厚的云山情结,让我们终生魂牵梦绕。

在我们心里,云山已不只是一座山,不只是道家福地和佛家胜地,也不只是“天然的果木园,她其实就是一部古老而又厚重的大书。

我们无法知道云山究竟生成于何年何月?但我们知道她的银杏和水杉,都是冰川纪子期遗留下来的活化石!除了一九二一年奥地利著名植物学家韩马迪新发现的80多个树种,谁又知道云山的茫茫林海还有多少宝藏呢?

《道藏》千卷,佛经万册,全都刻在云山,刻在炼丹井,刻在飞升台,刻在胜力寺的晨钟暮鼓中。

云山这部大书,宽有三千余公顷,厚有千余米,世界上何曾有过如此厚重的奇书?

云山的历史应该说最初是由卢侯两位书生书写的,这段历史恰恰和我们历史上一件重大的事件连在一起。

《湖南考古略》载:“卢生侯生,始皇遣入海求神仙茶,不获,居云山”。《重建云山梵刹碑记》也有“昔卢侯二生,避秦炼丹于止”的记载。

公元前221年,秦王赢政统一中国后,自称始皇,意欲“帝位自朕始”,要“传之子孙万世不竭”,可他内心深处,却梦想要像传国玉玺上的铭文那样“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才是真。历代史学家多批评秦朝严刑峻法,认定他是活动家,忽视了他思想中道家的重要成份??长生不老。他其实是杂家,灭六国时是兵家,固统治时是法家,求长生时,不又崇道家吗?想要长生不老,就得祈求仙药。尽管他主宰天下,却不知仙药在何处。有方士说:海外有仙山,曰蓬莱,曰方丈,曰瀛洲,神仙居其上。秦王听后心中大喜,即派徐福及卢生侯生等人率童男童女800余人乘舟入海,务必寻回长生不老之药,让他与天地齐寿,永统天下。

不想徐福与卢生侯生等人皆是儒生,适逢秦皇焚书之事,又闻秦皇“天性刚戾自用”,“贪于权势”,“乐以刑杀为威”,怎愿这样的暴君长生不老荼毒百姓呢?便由惧生恨,杳如黄鹤一去不返。徐福去了日本,卢生侯生呢,焚书之后,两人夜行晓宿,辗转万里来到武冈。最后被云山胜景所迷。便与当地道人谭真人一同上了云山。从此岩壑为居,龟兔为友,餐风饮露,潜心参悟《道德》真经,揣摩《逍遥游》秘言,潜心炼丹。秦始皇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卢生侯生消息,即刻着令陶、邓二将军带兵缉拿,谁知陶、邓二将军追至云山,亦惊奇于云山的美丽和灵秀,也不再归去。秦皇雷霆大怒,认为儒生可恶,派兵大索咸阳,将儒生和方士悉数抓来, 460多人全被生生活埋。

卢生侯生闻说,心生感叹,从此不问世事,潜心修为,最终跨仙人桥至飞升台,羽化登仙,脱离了这个充满暴虐和血腥的凡尘。邓陶二将也平地飞升,身子化为石头至今仍屹立于云山五里庵。后人便将其称为将军石。

可怜那焚书坑儒的秦始皇。尽管他机关算尽,没上几年就死在巡行途中,尸体腐烂,臭气冲天,李斯和赵高怕人知道,谎称御车装了鲍鱼,威震四海的第一帝成了人皆掩鼻的臭鲍鱼!未几年,“坑灰未冷山东乱”,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天下应者云集,那千门万户金碧辉煌的阿房宫,也叫“楚人一炬,可怜焦土”。秦朝二世而亡,受到历史无情的嘲弄。

大唐天宝11(公元752)年,盛名诗人王昌龄来到武冈,登临云山,触景生情,写下了千古绝句《云山春晓》:

苍深翠浅瀑峥潺, 岂谓讥秦始爱山。

一炬咸阳机冢赤, 紫霄巍立晓云间。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秦始皇焚书坑儒,成全了卢生和侯生来到云山,无论巧合还是机缘,从那时起,云山就成了仙山,留下了卢侯的仙风道骨,留下了神奇和辉煌。

鲁迅曾说:“中国的根柢在道教”。诚哉斯言。道教才是我们的国教。因了道家根柢,才有卢仙侯仙,云山才有幸成为道家七十二福地的第六十九福地。而那佛,源自万里之外的古印度,缘何云山又演变成了佛家胜地呢?

《万古不磨》碑载:“最早有寺,约创于秦”。我们知道,佛教是古印度的国教,是西汉时因张骞通西域之后,从丝绸之路传入中国的,中国最早的寺院是洛阳白马寺。佛教传入云山,乃是隋唐时的事情。相传唐代高僧寿佛曾挂锡云山。在民间,出于崇拜,他却不是僧人,而是寿佛菩萨。但佛教在云山传播的鼎盛时期应是宋明朝,据记载,当时寺僧达500余人众。

云山极富神奇色彩,相传云山原有七十二峰,一峰飞往靖州,即现靖县城外之飞山。靖州人自古就有“忽一山飞至”的传说,也知道是从武冈云山飞去的便叫它为飞山。

《靖州县志》载:飞山太公杨再思,生于唐威通10(公元869)年,是“飞山蛮”的开山首领。寿佛和杨再思都是唐代人,远在千年前的唐代,寿佛来到云山带来佛,靖州在那时有了飞山,靖州人在那时就知道云山仰慕云山,自愿把境内名山认祖归宗,入籍武冈云山,真是多么有趣的事!

当然,传说只能当作传说不能当真,可我们却从云山这部大书中品读出真来。虚幻的传说,折射出惊人的真实,它告诉我们,远在隋唐,云山就道佛鼎盛,闻名于湘西南方圆各县了。掩卷深思,佛教作为一种外来文化,从她传入中国那天起,不可避免地要和中国的本土文化碰撞冲突。在世界历史上,因宗教引发的战争比比皆是,直至今天都没有停止,可在云山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碰撞和冲突更多的时候是融合和催化,是宽厚和渗透,最终相互促进。中国的儒家和道家是这样,中印的道家和佛家也是这样,在冲突中交融,再又在交融中互竞,显示出顽强的生命力,同时演绎出璀璨夺目的悠久文化。

中国是个幅员辽阔的国家,自有她无与伦比的广阔胸怀,才能在悠久的历史中,融合我中华56个民族。这种融合的凝聚剂,也许就是道的无争,佛的忍,当然还有儒的和。

云山,正是一座这样胸襟博大的名山,冲突过后的摩合,道家福地雍容大度接纳了佛,使自己同时成为佛家胜地。

夜宿云山,涛声阵阵,木鱼钟磬,禅师诵经,声声入耳,月光如水,山影绰约。别云峰坡麓,历代高僧的塔林隐约可见,可惜我辈俗子,尽管心存景仰,却总进不了那无尘无垢

的菩提世界。

云山堂前,浓荫匝地,杏枝拂脸,其叶光滑细腻,沁凉如玉。看到这银杏,忽然想起陶侃,想起武冈城内的大成殿前,陶公手植的古银杏,“双杏穿云”也是武冈城十景之一。“杏坞藏春”,“双杏穿云”,都有杏啊!

晋人陶侃,曾任鱼梁吏。他是孝子,想到母亲爱吃鱼,特意派人送几条回去表孝心。没想到,母亲竟原封不动给送回来。和鱼送来的还有一封信,母亲在信中说:收到你的鱼,我不但不高兴,反而害了怕。你今天管着鱼,就把公家的鱼拿回家,如果你管着钱库,也会把公家的金银拿回来,那样,你就成了贪官,我会被人斥骂为贪官的娘!所以,你的鱼我不敢吃!

陶侃越看越惭愧,心灵受到极大震动,立志圣贤之道,要作留名于世的清白吏。

西晋惠帝年间,陶侃任武冈令。仁者爱山,一天他登上了云山。当他看到银杏时,眼前一亮。虽然熟谙诸子典籍,也多识鸟兽鱼虫之名,却还没见过银杏。这是云山的树啊!他兴冲冲的吩咐从人挖出两株,抬下山去,亲手栽在县衙前的小河边。身为朝廷官员,政务繁忙,不能长留云山,有了这杏,就等于把云山移近县衙,朝夕相处了。

仁者爱山。仁又是什么呢?是儒家的核心精华。孔子曰:“克己复礼为仁”,又曰“仁乎哉吾欲仁斯仁至矣”。陶公也是儒,自从受过母亲责备,他对自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吾日三省乎吾身”,按孔子的标准云“克己”,自然进入了更高的境界,不只追求独善其身,而是追求兼济天下,造福于民,最后成了一朝清官。

陶公早走了,其仁爱之事载入了史册。他那仁政爱民的风范,留在武冈一代一代人民的心里。那两株从云山移栽到城内的银杏,历经1700年沧桑,长成参天大树,雷霹不死,化为樟杏合树的奇观,成了奇丽的新景。

陶公杏,是云山的树,也是儒者仁树,是陶公仁爱的见证。有了她,云山也算是儒家仁山。

别云禅院庄严幽深,大雄宝殿气象巍峨,观音大士慈善祥和。我们寻寻觅觅,怎么也找不到“云峰阁”,那座珍藏过宋高宗御书的楼阁,甚至连遗迹都无从细辨,不能不感叹这大千世界物换星移,世事沧茫。

宋朝是个柔弱的朝代,可她毕竟重视文化,学术也相对繁荣,才能产生毕升的活字印刷,产生白鹿洞书院,朱程理学。宋高宗赵构,并不算振作有为的皇帝。在偏安东南的小朝廷,万几震翰中,他也知道了武冈云山。客观一点说,他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如秦皇汉武,也比不上自己的太祖,不敢动泰山封禅的念头,能巡幸云山,谒卢侯仙踪,岂不也是一大盛事?

他毕竟没来成,心里甚为神往,亲笔题下“云山七十一峰,烟云变幻”,派钦差送往武冈,权当御驾亲临。

云山,也就受过御封钦题了。

宋代的云山,建有观音阁和万寿宫,已是释道并存,黄冠缁衣联袂同行,《黄庭经》和《金刚经》交相辉映,香火共为旺盛。皇帝御书,这是亘古未有过的荣耀,僧道都踊跃跪接,想将御书供奉于自己的佛堂道观,壮色增辉。

眼看相安百年的和尚道士要起纷争,士民百姓都翘首以待,看武冈郡守江立中如何处置。江立中是朝廷命官,也和大文豪苏轼那样崇道礼佛,可骨子里,信仰的还是儒家的中庸之道。他是个聪明官,虽然没能聪明到今天官员的程度能认识安定团结的重要性,毕竟他心思缜密,知道这御书不能留在郡衙,也不可归属一家,那就会让另一家乃至士民百姓指责自己偏私。中庸之为至道也!干脆,他不偏不倚,在七十一峰上建个云峰阁,“藏御书于其中”。

江立中这样处置的确高明,显示了儒家治国平天下的本色。云山是道家福地是佛家胜地,这都不假,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云山乃是朝廷的,并不归属道家和佛家。自汉武帝接受董仲舒的建议“屈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历朝各代,治国都是用儒,要不,丞相赵普怎能“半部论语治天下”呢!御书是题给云山的,只能让云山拥有最恰当。

如今,宋高宗的御书我们是无处可寻了,但同为一国之君的原国家主席华国锋于一九九五年所题的 “楚南胜境”四个苍劲的大字至今仍书写在云山进山口的牌楼上,让所有的游人无不驻足赏识。

宋高宗和华国锋主席都是没有到过云山的。但据云山上的碑文记载,还有一位皇帝是到过云山的,他就是明朝万历年间的明神宗,至于何年何月已经无法进行考证了,这多少让我们感到遗憾。但有史可查的是,当时云山胜力寺主持无涯,曾系一代高僧,此人“始入庐山二十年,明万历中,至京师,以戒律闻,神宗召见,赐龙藏紫衣,归云山,静参入室二十年。”

中国名山甚多,除泰山几度封禅外,还有几座山受过御笔钦题呢?

有了御书,有了云峰阁,有了皇帝们的足迹,云山更加声名远播,方圆州县的游人香客络绎不绝。儒家为本,佛道共存,云山因此而呈现出“万紫千红才是春”的繁荣气向。

也许正是一种融合的文化和历史,在云山漫长的岁月里,才有许多的文人学者争相前往。如王安石、柳宗元、陈与义、艾青、吴阶平、厉以宁等,他们或迷恋于云山的山水,或感叹于云山的历史,或痴情于古城的文化,他们都曾在此留下了灿烂的篇章。

卢生侯生陶侃王昌龄赵构他们都不是武冈人,历史的机缘使他们为云山这本书增添了绚丽的篇章。但真正将这本书读得透彻并读出灵气来的还得数我们武冈的二位先贤:潘应斗和潘应星两兄弟。也许在武冈,比他们官做得大的还多,可诗文冠绝,风骨铮朗,对云山情有独钟乃至终老于云山的,此二人矣。

潘应斗,字章辰,幼即有异禀,明崇祯丙子举人,癸末进士。李自成攻入北京,随明政府逃至南京,上书激陈时弊,为宰相马阮所阻。明桂王政权时,授监察御史,吏部司郎,太常寺卿。弟潘应星聪颖好学,善诗文,曾任礼部主事。因刘承允于武冈挟控桂王,骄蹇跋扈,擅故乱政,与其兄叹然告老归乡,“筑卜威溪,灌园自给”。明灭清兴,不少遗臣改换门庭入朝为官,江南大文人钱谦益就官至侍郎。独潘氏兄弟 “不肯为官,三征不起,洪承畴欲招之不得”,充分体现出“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谣,贫贱不能移”的崇高气节。潘应斗在《威溪卜筑》中写道:“此地谁云非我有?幸于邱壑性同深。幻缘摩诘诗中画,含意孙登啸里音。夏木交交禽啭曲,秋泉泊泊石成吟。兵戈满路相知少,几幸于落淡淑心。”作者希望象王维一样寄情于山水,也在淡泊中明白了三国隐土孙登对执意挽留他的阮籍咆啸的原因。(后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果遭司马昭所杀)兄弟俩诗文相砥砺,流连于幽林深谷,徜徉于奇峰白云间,古刹老纳为友,足迹遍及云山每一个角落,尽情吮吸云山的乳汁,成为陶渊明以来最彻底的隐士高人。他们也曾仰慕过卢侯抨击暴秦的风骨,却没有去学卢侯让自己成仙。他们太爱云山了,把云山的山奇水秀林幽云幻尽纳心胸,含英咀华,倾半生心血于一炉,凝为云山十景:一瀑飞涛、两华耸翠、岩前帘水、仙桥横汉、杏坞藏春、专外钟声、竹台风扫、丹井云封、石畔遗踪、洞门余影。云山十景,是潘氏兄弟品题的,可十景又是云山的,是云山这有形山水育出的无形奇葩,他们也因此把自己融进了云山这部大书里,凝为不可分割的美丽。

潘家兄弟无声无息地走了,没有留下让我们凭吊的遗迹,他们的诗文也太多散佚,云山这部厚重的大书也无法将之尽收卷中,这不能不叫人遗憾。但他们又足以欣慰,因为他们题定的云山十景,已刻入了云山的奇山秀水,烙进了云山的幽林幻云,成为十颗璀灿的明珠。因了他们的题咏,许多后人才能在感悟中豁然开朗,才能在游程中与山水共鸣。他们不仅将他们的诗文写进了云山,同时也已将自己融进了云山,他们已成为云山的精髓,云山的灵魂。他们的铮铮铁骨和朗朗风范,亦与云山同在,共威溪长存。他们是幸运的,也是永恒的。

翻阅云山,在欣赏她的美丽与灵秀之时,我们常常感叹于她的坎坷。她有过焚书坑儒的惨痛记忆,也有过兴亡替代时的兵连祸接,巍峨宏丽的寺院建了又毁再毁了再建,寺里僧众也聚了又散散了再聚,无数珍贵文件典籍万劫不复。可她默默无言,表现出道家与世无争的冲虚,佛家“我不入地狱谁入狱”的舍己,当然更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旷达。

捧读之间,我们发现,这山中寺院,总是乱世毁而盛世建。寺院虽小,关乎国运!颠倒过来读,那毁寺之时必遭乱世,而建寺之时必逢盛世。盛世到了!翻阅至此,我们于是惊叹,于是欣慰。

佛说:“一沙一浮图,一沙一世界”;道说:“藏须弥于芥子”。这里的每一颗泥沙,每

一片树叶,每一滴清泉,每一缕烟云,都是她神奇深邃的文字。纵使我们再活上百十辈子,绣炼千年万年,也是无法把它读懂读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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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枫红如血

今年正月14我们一家也去了云山!但是只到双华亭就下来了!去得有点晚!

3310年前

兵子驼

我小時候去外婆家,也是翻過云山去的,

2615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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