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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舒三疤子(3)

红楼一痴 2021-02-08 14:07 2
舟子点评:好像没完吧?

小说:舒三疤子(3)

舒三疤子(下)

原创  红楼一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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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田煌死了,按照当地习俗,三天后必须下葬。葫芦坳家家户户出力帮忙,只求死者入土为安。下葬前的那个晚上,追悼会在族长岑焦泽的主持下召开,各位乡亲、族人三献花后,礼生宣读了祭文。掩棺钉板的时候,舒三疤子带着大队支委的几个人来了,他要杨百顺宣布了支部对岑田煌作的结论:“岑田煌,非法带领村民开荒垦地,侵占大队的土地,这个坏蛋分子畏罪自杀,死有余辜。盗窃生产队农药,破坏社会主义农业生产,支部决定扣除岑田煌家口粮五十斤。”

       岑焦泽气得当场晕倒,半个时辰才缓过神来,他拍着大腿大骂岑生彪不积德积善瞎了眼睛,大骂老篾匠岑子松收留了白眼狼怪不得打了七十年光棍罪有应得。

       右葫芦坳的队长岑田方,听说舒三疤子在丧礼上开批斗会,特意来盖棺定论,担心下一步挨斗的就会是他岑田方。岑田方与岑焦泽商量,这个不好对付的舒三疤子越来越嚣张,得志就猖狂,是该纠集族人给他个下马威了。岑焦泽唯一可以动用的就是自己的身份与权威。方圆数十里,谁人不敬重他?何况族里学问、人品、辈分最高的就是他岑焦泽了。

        岑田方说:“泽老,舒三疤子到底是哪里逃难来的?这个人敢兴风作浪,不把几千人的大族岑家人放在眼里,是要弄清他的来头,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

         岑焦泽说:“弄清楚来头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他独身一人来到上门坳,穷得叮当响,你怎么查他?他是个大队书记,不查还罢了,要查个革命烈属出来,只怕大家都顶不住。现在谁还敢出来讲话啊,出来讲话的早就打成右派了。哎——这世道——”

       岑焦泽心里清楚,他这个族长不顶用了。四清运动之后,连祠堂都毁掉了,带头砸祠堂,烧神主牌子的就是凡癞子,舒三疤子传达了命令之后,凡癞子与他的侄儿二毛陀披挂上阵,一众案几香炉,桌椅板凳,噼里啪啦砸成了柴火,岑氏历代先祖排位悉数化为灰烬。当初除了岑焦泽怒骂凡癞子数典忘祖下世不得为人,其余人只在心里诅咒,老天有眼,老祖宗有眼,时候一到必有报应。

        事情比想像的来得早。舒三疤子见岑田方没有动静,开始轮番对他开斗争会了。双抢一结束,社员们还来不及喘一口气,舒三疤子就在广播里大话,什么政治--政治学习不能放松,阶级敌人要--要经常敲打。歪二大队支部五个人,每人一个晚上,舒三疤子带队,从各生产队抽调贫下中农骨干,尤其是与岑田方关系不太好的都参与斗争会,每晚记工分十分。

        尽管双抢结束了,其余农活照样繁重,待岑田方拖着疲惫的身子洗澡上床睡觉的时候,舒三疤子带着凡癞子、二毛陀,以及与岑田方有屋场之争的邻居岑田宝组成了批斗小组,召集葫芦坳的社员来参加岑田方的批斗会,斗争会就设在岑田方的堂屋里。岑田方被揪出来,他一家老少都害怕得不敢出门。葫芦坳的人听说是舒三疤子来了,出来几个胆小的,其余大小爷们,黑灯瞎火的睡在床上,都不愿意去见三疤子那副嘴脸。何况岑田方是条汉子,受族人敬重,他舒三疤子才是一只白眼狼。

        岑田方被他们反手绑在廊柱上,笔直地靠着柱子站着,逼他交代问题。凡癞子拿一根赶牛的竹梢子抽他的腿,厉声呵问:“四九年解放,共产党打到城里的时候你在家里干什么?”

      “凡癞子,好丑大家伙都是一个祖宗的子孙。解放的时候我才多大,高小还未毕业,那个时候懂什么呢。”岑田方说,“我揭你老底,你爷爷,你父亲本来是要被杀的地主,不就是捉了几只老母鸡给了解放军吃了嘛,那个当官的向你爷爷透漏了信息,你家里才赶紧把田产卖了,三进四出的房子也卖了,要不哪里还轮到有你今天的威风?我家里穷,我娘舍不得那只老母鸡,这就成了罪过了?这就是对党不忠了?这坳坳里方圆十几里,哪个不知道我岑田方是老贫农根子?”

       凡癞子一脸羞愧,占不了上峰,岑田方这么一说,他心里像打了鼓,咚咚咚响。凡癞子是生产队长,白天不同于普通社员,他不用干重活粗活,白天有时间养精蓄锐,晚上他随同支委成员接二连三地斗争岑田方,先是再岑田方自己的堂屋里,用牛梢子抽脚手,后来轮流到个生产队露天禾场,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舒三疤子带队之后,接下来就是组织委员带队,然后民兵营长,宣传委员,大队秘书,宣传专。岑田方折磨了十来天,已经骨瘦如柴了。他似乎习惯了,他由顶嘴,辩解到沉默,任凭你们恶毒攻击,任凭他们使出花招摧残他,他始终一言不发。

       他实在被折磨得好无力气,眼看就要出人命了。舒三疤子见情况不对,大清早就假惺惺来到葫芦坳,对岑田方的老婆说:“公社-公社说了,把你男人--作--作为头头在批斗,要交出他的后台,才--才--有保命的退路。”女人吓得不敢回话,只一个劲地说何地了何得了。舒三疤子看着岑田方的女人半晌不说话,卷起喇叭筒抽了一会儿烟,装作无事一样,起身要走。女人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跟前。舒三疤子赶忙后退一步,迟疑一下又前进一步,拉她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瘦是瘦了点,还算清秀。舒三疤子心里嘀咕了一下,说:“不要--来这一套--套,你男人伤--伤得也--也不轻,这个可--可不是我的错,你跟我去公--公社一趟,把岑田方--后台--后台啊交--交代出来,就没他什么-么子事了。共--共产党--他是--是讲人道主义的,总--总不会--把他打--打死嘛。”

        岑田方的女人听出了舒三疤子的意思,当即狠心进厨房抹了把脸,背个竹水筒子就跟着舒三疤子上了山路。

       女人低着头,步伐很快。在山里穿梭的人,不怕这羊肠小道。舒三疤子紧跟其后,气喘嘘嘘。离公社还有三里多路,前面一条河,河水基本干涸,只有极细小的流水咕咕而流。舒三疤子吆喝一声:“要--要命么!——”女人一听吓了一跳。停下来,蹲在地上不动。舒三疤子跑上来,拍着胸脯,叫着:“太热--河里桥墩--桥墩,凉快--凉快一下。”女人哪敢不依,独自先去了桥墩下。

       舒三疤子扯掉了女人的衣裤,女人早就吓得不敢吭声,随他蠢笨地摆布。完了,他满头大汗地说:“老子扒拉--扒拉了十几年--没--没造出个崽,今天老子--干--干--干了你,留下个种,你男人--你男人--就保命了。回去--回去吧,我给公社--公社--书记,书记讲一声,岑焦泽那--那老不死--就是,就是最大的坏蛋。”

       女人张开双腿,似乎麻木了一般,迟迟不拉上裤腿。舒三疤子取下草帽顺势盖在她的大腿上,猫着身子从桥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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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子

好像没完吧?

3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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