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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东方之日>所想

姚尧 2009-08-04 10:00 9

说明:这还是我以前写的两则日记,权当晒晒当时的心境而已.

(一)

翻及1997年6月刊的《书屋》第29页,有篇杨德庆写的《杨树达译诗》一文。杨树达译的就是《诗经•齐风》中的《东方之日》。正好我手中有一本余冠英先生与韦凤娟女士主编的《诗经与楚辞精品》(时代文艺出版社)。将两者对照粗读,略有点疑义。

录原作: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杨树达的译文:

太阳挂在东方的上头啊!

那漂亮的人儿,

在我的屋子里头啊!

在我的屋子里头啊!

踹着我的膝头啊!

月亮出在东方啊!

那漂亮的人儿,

走过我的回廊啊!

走过我的回廊啊!

踹着我的脚上啊!

译文中对“履”、“即”、“发”分别译为“踹”、“膝”、“足”。

余冠英先生与韦凤娟女士主编的译文:

“太阳升起在东方,那位姑娘真漂亮,她进了我的房呀!进了我的房,轻手蹑脚地偎在我身旁。

月亮从东方升起,那位姑娘真漂亮,她就在我的门里,在我的门里,轻手蹑脚地要离我而去!”

(《诗经与楚辞精品》第177页)

译文中,“履”为“蹑”,放轻脚步;“即”为“相就”,“亲近”;“发”为“行”,指离开。

同时,杨德庆在其文中也说到:“履,毛亨释为礼,近人很少采用。朱熹释履为蹑,释即沿用郑玄为就,又为迹,‘言此女蹑我之迹而相就也’。发,毛亨释为行,朱因之,注‘行去也’。”可见余冠英先生与韦凤娟女士主编时沿用了朱熹和毛亨之说。

另外,杨德庆文中还有这么一段:“拿这首《东方之日》里头的‘日’和‘月’来说,朱熹注‘兴也’,即因事寄兴,借题发挥之意,只是引起话茬儿,本身不必有什么含义的。近人闻一多却以为日,月喻为男子,袁梅释少女之美丽有如朝阳明月;许渊冲则于笔者十分倾心的英译中进一步发挥为这样的意象:佳人光降陋室蓬筚生辉有似为红日,明月西斜衬托着情人眼中那女人的悄然离去和消失。可谓各有所见。”

在此,对“履”、“即”、“发”的解释,我认同于杨树达的见解,即释为“踹”、“膝”、“足”。

但是,我觉得诗中的“日”“月”不是喻为男子,而是喻为美丽的姑娘。因而诗之意象可叙述为:在东方,一轮红日绽着姣美的笑脸,款款而来,犹似朝思暮想的美人儿,走进了屋子(实写)。美人儿走进了屋子,轻轻地端坐在我的膝头之上(虚写)。东方,一轮明月露出清新与皎洁的脸庞,姗姗而来,亦如朝思暮想的美人儿,跨过门槛(实写)。美人儿跨地门槛,悄然踹在脚上。(虚写)

这实写日月,且以之与美人儿各种动态相映衬。在作者眼里,日、月与美人儿合而为一,即眼前的实物实景与脑海中的想象之意象达成谐和。这样,日、月照耀在男人的膝上,足上的感觉也就是皎美之人依坐在他膝上、足上的感觉。这种感觉也是相当地幸福和甜美的,这也正如同朝阳、明月给人一种清新的审美体验一样。

同时,我觉得余冠英先生与韦凤娟女士主编的译文中说及“发”乃离去,这正成为译者怅然的情绪触发点。如他们在题解中所言:“以日升而落,月初升暗示着时间的流逝,写出情人清早来而晚上归的经过。”他们认为美人儿就一直在情人的身边,故主观臆断为“时间的流逝”之“暗示”,当然生发“离”之伤感也就难免了。

不过,在杨树达的译文中似乎还读不出那种淡淡的惆怅与忧伤。大概是因为他把“发”释为“足”,而不是“离”之故罢,但他也认为美人儿就在情人的身边。

我认为:日出东方,月出东方都只是两个引发作者情动的意象,而且这两个意象一直在瞬间中随作者的情思浮动翩翩。同时,美人儿的美态也就在这瞬间从作者的情感之洋里浮端出来,并跨越了一定的时间达到与日、月的神似结合。其实,结合纽带正体现在“东方”二字上,即“东方之日”,朝阳也,东方之月,新月也。朝、新与美人儿的朝气和美丽不正融为一体么?现在再回过头来看前面的两种译文,似乎他们都把日、月与美人儿割裂开来,即认为日、月只是“兴”美人儿的一个基点而已。一旦“兴”起,就很快脱离了基点。因此,他们在思维上没有时间的跨度性,也无法做到日、月两种意象的结合。于是只好看作时间的自然流动,“暗示着时间的流逝”,伤不觉生来,这岂不主观臆断乎?

最后,我从译《周南•关睢》、《周南•葛覃》中觉得:以前的译者多是从字句上来译文的。他们忽略了诗的意境的选择和再创造。对于译诗,我认为得先从各类注解中弄懂诗意,再与前人的译文对照,找出异同。然后从异同中选择意象营造意境。但在营造意境时应注意择优组合的法则。最后才运用诗的语言进行文字上的再创作。因此,译诗最主要的还在于意境上的尽可能地接近原文。不过,在字句了,理解的差异也会影响到意境的营造角度的差异。比如《东方之日》中的“发”字,不同的注解就有不同的意境营造。看来,字句的理解通畅还是意境再建构的一大基础。否则,译文就如同枯形的木乃伊,无生机和活力,于原文也是损伤。

2001年11月19日 姚尧 于平湖

(二)

上班少事,思绪又回到了《东方之日》上。且从美人儿与日、月的合而为一进一步想到原文中的“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在我闼兮!在我闼兮!”的句式上,这似乎已构成了重复句。从前面的两种译文看,他们也都把这视为表强调的重复句。

但是,倘若从“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这两者之间的联系看,我就觉得“在我室兮!在我室兮!”与“在我闼兮!在我闼兮!”两组中相同句子中的主语是不同的,即前者之“在我室兮”的主语应该是“东方之日”,后者的“在我室兮”的主语应该是“彼姝者子”。同理,前者“在我闼兮”的主语应该是“东方之月”,后者的“在我闼兮”的主语应该是“彼姝者子”。也就是说,作者从日、月进室之态来衬出美人儿的形态,并为“履我即兮”、“履我发兮”做感觉上的体验。

2001年11月22日 姚尧于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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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青松

那漂亮的人儿,

在我的屋子里头啊!

714年前

兵子驼

好的,我也看过,不错的文章。。。。。。。。。。。。

714年前

云淡风轻

呵呵,我也学习了 一番

614年前

亲亲

1114年前

姜远林

见识姚兄弟的学问了,学习中!

714年前

姚尧

哪里,哪里!
这是当年没饭吃时,闲着来打发时间的.
谢谢两位老同学的捧场.

914年前

Dulean

呵呵,老同学对诗经很有探究。

1714年前

春去春会回

再抢地板。。。

814年前

春去春会回

沙发......

1614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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