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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谋杀真相的魂灵

舟子 2006-12-14 11:59



她死了,其实她是不想死的。她的魂灵不情愿的离开了肉身,飘飘忽忽在空中游荡不肯归去。为什么我不想死我却依旧死了?她的魂灵一直在不停的思考着这个问题,因为她根本不想死,也认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死,可她却还是死了。

她记得当时她是举起了农药瓶,但她没有想过真要喝的,她只是做做样子吓吓他而已。她举起农药瓶放到嘴边,老公和邻居们都吓呆了。她要是想死,就应该一个人偷偷到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去死,又何必当着大家的面喝农药?所以她根本就是不想死的,她只是想吓吓他,她只是想要他收收心,好好照顾一下这个家,好好和她过日子。二丫几次都和她说了,老公和邻村那个名声不好的女人有不正当关系。她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他竟也供认不讳。她就和他闹起来,并扬言要死给他看,于是出现了闹架后喝农药的一幕。

她的魂灵依然记得,她举起农药瓶的时候,他的脸变得煞白煞白,黄豆大的汗珠子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顺着脸庞直往下滑。邻居们惊叫着,七手八脚来按她的手夺她手中的药瓶。她听到二丫急切的尖叫,二丫是第一个冲上来试图夺她药瓶的人,然后就有很多人接着冲上来围着她,在极度的混乱中,她恍恍惚惚听到药瓶掉在地上打碎的声音,可同时也听到药水在自己喉咙里咕噜咕噜下咽的声音,然后她的意识就一点点模糊开去。

我是不想死的,不想真喝农药死的。我怎么就真喝农药了?我怎么就真死了呢?她的魂灵百思不得其解。她的魂灵升空的时候,她看到老公正伏在自己身上哭得痛不欲生,邻居们也站在旁边陪着抹眼泪,特别是二丫,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直往地上掉,双眼肿得像吊起来的水桶。她有点心疼老公,虽然这个挨千刀的平时对自己是如何的不好,可看到他煞白的脸,看到他满脸的泪,她就想起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老公也许是爱我的。她想站起来,想用手去摸摸老公的脸,可一下子发现自己的身子瞬间就变得很轻很轻,一动弹身子竟飘上了半空。她这才发现自己已只剩下魂灵,地上摆着的只是自己肉身。我死了,我竟然已经死了,她的魂灵在悲凉的伤心中的颤栗。她看了看二丫,二丫是她的好姐妹,死后见真情,从她的泪水中就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好。二丫也可怜,她老公柱子人平时好好的,可去年仅半天工夫,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连医院都还没来得及送。两家人平时关系不错,所以二丫家里里外外她和老公平时没少帮她的忙,谁叫二丫是与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铁姐妹呢!二丫的日子难过啊!唉,我已经死了,老公的日子也难过呢!要是他们……她的灵魂竟一下子涌出一个成人之美的想法来。她为自己有这样一个想法而倍感高尚,于是魂灵又飘高了很多。

我为什么会死呢?我怎么就死了呢?我根本就不可能死啊!一瞬间,她魂灵的思想一下子又转到这个难解的疙瘩上来。真是奇怪了,红糖甘蔗水也能毒死人啦,这不是天方夜谭吗?她记得那个农药瓶,她用肥皂水洗了几十遍,她记得装在瓶里的不是能毒死人的药水,而是她用红糖和甘蔗熬的一种褐色液体,她亲自灌进去的,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害死我的毒药呢?我怎么就死了呢?难道我拿错了药瓶?不可能啊,我一直把药瓶隐密的放在床脚边,床底下再没有别的农药,其余的农药都放在杂物间里,难道红糖甘蔗水会自己化成害死我的敌敌畏?她记得她的魂灵离开身体的刹那,她亲耳听到参与抢救的医生的说:“喝得太多了,差不多半斤敌敌畏了,药都进入血里了,这哪还有生还的希望!”当时她的魂灵就在大声的抗议,胡说,你这个庸医,我哪里就真喝了农药了,这只不过是一个敌敌畏农药瓶子,我喝的不过是红糖甘蔗水而已,我哪儿就能死了?她的魂灵大声的嚷着,可医生充耳不闻,根本就听不到她的话。

我怎么就真喝了瓶里的液体呢?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喝的,虽然农药瓶自己用肥皂水洗过,可毕竟以前是装过农药啊,残留的农药味总是有的,她很忌讳这种味道。她哪会真的把瓶嘴往自己口里塞。可她临死前却分明感觉到药水咕噜咕噜往喉咙里下咽的声音,我怎么就真的把药水喝了下去?喝下去后她就知道坏事了,因为进口的根本不是红糖甘蔗水的味道,整个儿是一股浓浓的药味,对,是敌敌畏的味道。她知道坏事了,她想说些什么的,却什么也说不上来了,她的口里开始冒白沫,她的四肢抽搐不止,她的意识模糊开去,她的肉体开始变冷,她的魂灵开始出窍……

喝农药吓吓老公的主意是二丫出的。二丫我的好姐妹,不是她我哪知道老公与邻村那个名声不好的女人的风流事。她知道后当时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一个人默默掉眼泪。她一直是个逆来顺受的女人,她善良,她老实,她好欺负,她没有一点主见。二丫真诚的说大姐我本不想和你说的,我知道对你说了其实比不说的好,可大姐你对我太好了,我不能昧着良心眼睁睁看着你被他蒙骗。大姐你不要伤心不要光流眼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是我们女人的事,我们要想个办法治一治他,我就不相信我们没有办法对付不了他。她听了就像捞了根救命稻草一样抱住二丫说我咋办我咋办。二丫说你就不会吓吓他,先前死鬼柱子也有花花肠子的想法,被我抓起农药瓶一喝就吓得立马收了心。她流着泪说二丫我怕那个农药味啊!二丫说你难道真喝农药啊,要是真死了那不太便宜他了。你就不会把农药瓶洗干净些,然后再装上一些糖水什么的咋唬咋唬他啊!我算是明白了,男人就怕我们女人寻死觅活,闹他一次大的,他就不敢乱来了。二丫转而又真诚的对她说,姐啊,我这也怕是个馊主意呢,虽然我是为你好,但没准会被人误解成我在挑拨你们夫妻的感情呢,我是个寡妇,姐夫平时也帮了我不少忙,人言可畏着呢!姐啊,我告诉你这些事情,也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和我太贴心了,我不帮你不行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大主意,还是你自己拿,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她却终于还是信了二丫的话,并着手准备所需的道具来。她找来一个敌敌畏药瓶,用肥皂水泡啊洗啊,直到自己认为闻不到药味为止。她又买了红糖和甘蔗,熬了一锅红红的糖水灌进空瓶里。为了真实,她还在药瓶上贴了一个崭新的有着一个骷髅头的敌敌畏商标,然后才把“药”隐秘的藏在睡房的床脚边。晚上她旁敲侧击的问起老公和邻村那个名声不好的女人的事,老公竟厚颜无耻的一点都没有隐瞒,还拿一些难听的话刺她伤她。她委屈得大哭大嚎起来。她不想死,她大哭大嚎就要告诉屋前屋后的邻居,让他们见证她以死逼夫的好戏。然后她拿起农药瓶,农药瓶上的骷髅头商标在月光下发着冷光,让人看上去这完全是一瓶新买的农药。她掀开瓶盖,她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农药味,她很不习惯这种气味,但她以为这是幻觉,因为她对自己先前认真细致的准备工作充满了自信。所以,她喝农药的作势很逼真,张嘴就要把瓶口往嘴里送,一点也看不出她只是在作秀。二丫和邻居们围在她身边,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二丫不顾命的第一个冲上来要夺她的药瓶,邻居们也七手八脚的冲上来想按住她。当时的现场很乱,她记得她在挣扎时发现当晚的月光很白,月辉很冷,她看到老公、二丫以及现场所有人脸上一片月白,然后她就晃晃悠悠被很多人抬着奔跑,然后她就觉得自己整个人慢慢被分成了两半,她的肉身深重,她的魂灵很轻,离开肉身浮在了半空。

我死了,我怎么就死了,她的魂灵愣在了半空,她实在是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看到了老公的伤心,二丫的怜悯,她觉得世间还是有温情的,老公还是爱她的。可我怎么就死了呢?我怎么会死了呢?她感到一阵阵心悸,像掉进冰窖里,整个魂灵不由得哆嗦起来。

我死了,我已经死了。也许他只是做做样子给旁人看的,也许他根本就只是一时良心发现,他还是要和邻村那个名声不好的贱人去好的。她听二丫描述过那个贱人是如何的风骚,她听他亲口讲过他和贱人是如何的缠绵。但她一直没有勇气也没有来得及去见过那个贱人。二丫曾告诉过她贱人所住的地方,就在山那边山坡上的一座小院里。我要会一会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去!也许老公现在就在贱人的屋里快活呢!贱人,贱人,死贱人,老公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她的魂灵恨得咬牙切齿。

她的魂灵就飘飘忽忽动起来,飞过一座山,上了那道坡,就看到了二丫所说的贱人的小屋。这是个单门独院的小屋,也就是二丫所说老公和贱人风流的窝。夜已深人已睡,她的魂灵毫不费力的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像一股烟一样无声无息进了贱人的睡房。贱人很美,睡得很香,是那种睡得踏实的香。睡房里没有老公的踪影,连一点气息她都没有闻到。只要找得到一丝儿证据,她就要化成厉鬼吓死他们,她进门就有这个想法了。现在这个想法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她的魂灵多少有点失望和惆怅,但同时也有一点舒心。也许老公是真的收心了。老公收心了,我却死了,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以我的死换来老公的觉醒,值得么?她的魂灵彷徨起来,内心涌过一阵深重的悲哀。

老公现在干什么呢?她的魂灵飘飘悠悠出了贱人的屋子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是在忏悔吗?他是在哀悼吗?他还在伤心吗?他还能忆起我生前的好吗?他会不会正在用手托着我生前的照片,流着泪在追忆我们曾经的恩爱呢?哦,老公,如果你真是从心底里还是爱我的,我死而无憾!哦,老公,如果你真如我愿,我会再看你一眼就永远的离开,如果来生有缘,我们再续前缘!哦,老公……

她的魂灵不知不觉已飘临到自己的家里,熟悉的一切,熟悉的气味,却已昨是今非,阴阳相隔。她的魂灵涌过一阵阵难以割舍和无法言说的疼痛。老公的睡房紧闭,她立在门外,她想推门进入他们曾经的爱巢;她好想立即现身,以一种特殊的惊喜出现在老公的面前,可她又怕吓坏他。正在举棋不定的时候,她却听到了睡房中传来一阵特殊的声响,一种只有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那种声响。一股恶气陡然从心中生起,她就要破门而入了,却又听到房里一男一女的对话声。他们说话时明显有点喘息,可见他们刚才的活动是如何投入,现在又是如何的倦累。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是老公的声音。这个狗男人!

“是啊,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天啊,这是二丫的声音。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啊?!

“再过一年半载,我就托人来说媒要你进门,我们做长久夫妻好么?”狗男人啊,我尸骨未寒,你们……

“你可要快点啊,自从我们把柱子弄死后,我就一直想着要和你做长久夫妻,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我是一天都受不了啦!”天啊,柱子也是你们弄死的,二丫啊二丫,你好狠毒,我真是瞎了眼啊!

“要不是你告诉我将老鼠药拌在柱子吃的中药里,柱子能死得那样快!柱子去年刚一生病,来势就很凶猛,吐血拉血,没两下就七窍来血死人了,还说是急性胃出血胃穿孔死的呢,原来竟是这个妖精作的怪。

“我不也是将她的红糖甘蔗水调了包换成真的敌敌畏让她死了吗?不过你设计得挺精的,她毫不知情就着了你道儿还要到死念着你好!”难怪我开瓶的时候有那么大的药味,原来是这个没良心的人搞的鬼。

“哼,你以为调了包她就真喝啊,要不是我趁乱抓住她的手把药瓶往她的嘴里托了个底朝天,她一下子能喝下去那么多?能死得那么快?” 二丫啊二丫,你好狠毒啊!我和你无冤无仇,平日里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你怎么就这么心如蛇蝎?你……

她的魂灵气得变了形,变成了厉鬼的模样只想往房里冲。这时背后袭过一阵阴风,她的肩被人拍了一下,她扭头一看,发现柱子的鬼魂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也是一副厉鬼的模样。

“狗男女,还我们的命来!”两个同病相怜的冤魂,会意的一个眼神,就齐齐向睡房里冲去……

那一天晚上我一个毛头小伙子正在乡派出所值班,一男一女深更半夜连滚带爬的跑来投案。他们跪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将两桩命案交了个底。他们脸无人色,因为恐怖,五官变形,四肢发抖,虚汗淋漓,嘴里“鬼、鬼、鬼”喊个不停,言有冤魂向他们索命,搞得整个值班室都阴风嗖嗖,吓得我汗毛直竖。局里对这两桩命案十分重视,立即成立专案组核查事实真相,侦查的结果竟与他们所说的完全一致。很快,这一男一女都一审判了极刑。

我是故事的知情人,也就顺便记下了这个故事,顺便讲给信鬼和不信鬼的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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