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不满威溪水。
有位名家说，山没有水，如同人没了眼睛，似乎缺了灵性。我站在烂了护栏的威溪大桥上，一辆女式摩托冲过，桥不停地抖动，直至摩托出了桥，抖动才消失。可我没有丝毫的担心——我知道，这座毛泽东时代修的桥，尽管六七十年风雨了，承载了六七十年的车来人往，生生死死，再多承受我一个人是没有丝毫问题的。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桥下的威溪。
五月是长江中下游地区的梅雨季节，每年端午节前后还会涨端午水的。所以，每年这时侯应该是水量最充沛的时侯，可偏偏威溪大桥下，泥床都裂了。裂了的泥床上还长满了青苔！威溪威溪，真只在宽阔的干泥中间剩下一条小溪。
走进威溪时，因为山路湾多危险，根本无暇顾及水库。快到兴隆时，偶尔从竹林的缝隙中瞥见威溪上游竟是一条弯曲的白练。以往看到的都是成片的绿水。所以现在站在桥上，是回家途中。我记得去年四月同样在桥上，为了拍一搜渔船从桥下经过，我等了半个小时！可现在，我拍到的，仿佛是沙漠里的一条小小的季节河！
威溪的水，去了哪里？是无人管，放任自流了吗？
去年四月，我也来过威溪。那时的水好满，岸上的绿跟水中的绿交融在一起，是没有像现在一样，十几米或者二十多米高的沙岸的。那时候我想上坝拍照，还被广播禁止。听人说，因为威溪水是武冈人的命脉，管理开始严了。水库周边的饭店宾馆被禁止营业了，水库周边的居民被禁止养家禽家畜，尤其是鸭子。水库周边的梯田也被禁止耕种，因为农作物需要打药施肥。据说，水库周边的居民每人都有几百元一月的补贴。这些钱应该是武冈政府支付的吧？
这么说，威溪的水很干净了？
“干净个屁！”一位当地妇女说，“一条威溪冲，成千上万号人，吃喝拉撒，屎尿都往溪里排。还是以前干净，屎尿都浇地种菜了，哪有排到溪里的。人家武冈城郊种菜的，买一担大汙得花十五元钱呢。不过听说要处理，不知怎么个处理法。现在都有专人清理溪里的垃圾了。”
但愿吧。毕竟我经常在武冈城里，喝的也是威溪水。
在威溪大桥拍了照后，继续往回走。遇见一处很危险的塌方处。正好有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在拿手机拍照。原来有两根护栏的立柱都悬空了，在风中摇晃。我也拍了照。顺便问男人，威溪怎么要干了？
“加固堤坝！你们不知道吗？”男人说，“工作从去年底就开始了，要不是新冠疫情，早就完工，水早就满了。”
哦，原来是这样。有人管就好。我还以为是无人管呢。要是大小便有人管，比如建封闭厕所，屎尿用来浇树浇草浇花浇菜，而不是冲到溪里——这也许是未来环保的方向。有些观念适合更新，有些思想适合回归。
这时侯，我突然发现，山上的竹子好绿好绿，山上的松树好青好青，山上的桐花好白好白，路边的毛棉花好黄好黄……
什么时侯能喝到没有污染的威溪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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