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武冈文学 若有人兮山之阿

若有人兮山之阿

山口烟雨 2014-12-07 22:33 22
言宋点评:平淡的叙述中,见出作者对故乡的一片深情!

“到哪哩?”

车上寥寥几人,中年妇女的嗓音仍然高亢清亮。

 “山口”

中巴徐徐行驶在抹了水泥的乡村路上,路边杂草从生,路还是这条路,感觉比童年进城时的搓板路面窄了很多,但已平整不少了,我不胜荣宠,难掩喜悦。

山口村离城25里,坐落在天子山脉东麓,从螺蛳岭和老窝岭之间流出的一条小溪,将山前台地切割出一块向东扩展的喇叭形洼地,三面溪山环绕。我曾寄居的家在南面的高岗上,岗上有一颗树高干粗,木瓜藤缠绕的老樟树,我们也叫它嘎公树,儿时树下常有老乡祭贡,可保风调雨顺,四季平安,子嗣繁衍。

到站,一下车便贪婪地寻找岗上的嘎公树,但它已不知去向,我克制失望,不可原谅地原谅着。嘎公树,它曾是毒蛇、乌鸦、蝙蝠寄居的地方,也是喜鹊盘居、百灵歌唱的场所,它是消灾避难、祈福生殖的神灵附体,也是虫子繁衍,瘴气生发之地。它是影响过我世界观形成的事物之一。

顺着小溪,向岗上走去,有几个小孩和老人在屋前看着我,但找不到故亲和旧友的面容,我仿忽成了一个隐身人。路过溪边童年就读小学的位置,还记得的,现在成为一块平地,也不错,几个留守儿童在那里扔石头,权作他们的学堂,运动场和赌场。

走近已经废弃的老屋,有头小黄牛栓在堂屋前的木桩上,四周无人。

打开手机、拍照,站到长了青苔的檐下,点燃一支烟,收听着手机播放的凯里金《回家》,心中感觉麻痒痒的。

老屋坐西朝东,夜晚站在门前,10多公里外威溪水库的灯火清晰可见。儿时,若是天气好,太阳从东方升起,阳光越过田畴,穿过树丛,淌进屋来,屋子里便开始有时明时暗的光线,忽长忽短的影子,新的一天,有了屋内与屋外的对话,人与自然的交流。若逢春雨夜,雨水打击屋前屋后的树梢,时儿由徐而急,恣肆翻腾,时儿又舒缓缠绵,一程一程,永远的打击下去,彻底否定了旋律、音色,不想入眠的身子晃忽投入宇宙基本粒子的悄然裂变之中。

“你是蛮狗吗?”

一位50多岁的妇女悄然来到我身边。

 “你是……”

 “巧婆啊!”

 “哦认出来了,巧姐”

 “你好多年没回来了”。她拉了我的胳膊,要我到她家喝口水,总算有出来认我的故人了。

她家离我家不到200米,在老屋后面已盖了二层红专楼,门前有一棵柿子树,叶子基本没了,树枝上挂满红彤彤的柿子。

 “家里人呢?”

 “打工去了。”

她拿竹竿要给我打柿子,我忙制止,是这挂满果实的柿子树成全了一个家的温馨。

告别后,我溯溪而上,螺蛳岭、老窝岭分立在我两侧,它后面就是天子山脉。传说山上有兵书宝剑,要真命天子才能取得,于是山里就有了王气和兵气。

记得有次天还没亮,我们兄弟几个进山砍柴,入山口,夜色由深化浅,万籁由静转动,一群群山麻雀在峡谷里此起彼伏的鸣叫,我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柴刀把左手虎口割开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在我还没有能力领悟山里王气的时候,就已遭遇了山里的兵气。幸好遇到从山里出来的护林员,他解下手电筒的背带,把我手腕的动脉绑紧,送回家。

在螺丝岭脚下,有位老翁在犁田,水漫过了大腿,他左手犁右手绳,控制着水牛缓缓前行,远看架势仍然俊朗,近看腰身已然坍塌。我强忍内心酸楚。我们年青一代,已被进城当工人、做职员的时代潮流裹胁,不可逆转的走向山外,曾经美丽的家园,正在走向废墟。

雾来了,天子山随雾遁走不见,但面前的螺丝岭和老窝岭在大雾中仍见苍翠。

阅读 1.5万
分享到:
评论列表

秀丽

钟老师所提"陆龙珠"正是丰育创办人陆校长,初中时还任过我教,讲起中外历史课都不用看教材,每个时期发生的事件年月日等都记得滚瓜烂熟的,实在佩服她!

249年前

言宋

这一篇文章,引发这么多人的怀旧,正是此文的魅力所在。我也是邓元泰镇的人,你们所提及的地名,只有庵堂里听说过。身为武冈人,不解武冈地,惭愧!

239年前

山口烟雨

呵呵,你提到的人大多很熟啊,按理与你应该有交集。我1974年离开山口到龙田读小学去了。

249年前

钟文晖

楼主,你如果是下放知青,你可能就会记得当时下放在山口的许多知青——邱世觉、陆龙珠夫妇(今丰育中学办人),张小辑、张小刚、张格林三兄弟,陆泽兰、陆泽梅姐妹、邱群玲、范雪松等等。

209年前

钟文晖

如果老汉我没记错,17楼的本家讲的圳头方家是跟山口桥搭界的院子,当时武冈剧团著名演员方云凤就是那个院子的,属跃进大队。依楼主15楼的留言,楼主曾呆过的山口大队二队应该是沈家坪,当时的清溪公社秘书朱应元就是那个队的。李孟泰当队长。

219年前

钟连城

还有圳头方家。

289年前

山口烟雨

记得有人问纯空法师为何出家,法师回答,我要回家,象我这样长期在外盲流的人,回家,其中的一层意思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在外最开心的事是遇见老乡,记得一次与南门口荆家院子的荆昌澄在酒泉一电梯门前相遇,我一听有个讲武冈话的,这个家伙不就是老乡吗,以前我们是素不相识,后来在一起喝酒调侃,如果我们是异性,那是一个不错的爱情故事的起头。

319年前

山口烟雨

从12年开始,常上人网,上面有许多好文章勾引我,潜了很久的水,憋不住,出来冒个泡,就得到几位的表扬,开心、好玩。
其实更多的是惭愧,故乡本应是最熟悉的地方,钟文晖老师应该与山口是有缘人,提到的几个地名我大多记不起来,我呆的地方那时叫清溪公社、山口桥大队二队,朱姓为主。10楼讲的应该就是那个地方,我在的时候山里放炮,动静很大。

229年前

唐栋

老先生瞧样子像个大人物啊!?有派,有范,有气势。文如其人。

289年前

秀丽

楼主写得好,我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我的故乡,也有想不完的美好,写不完的情感,尽管还有未完成的文章在那等着,感觉是欠下一笔账,这账还不能用钱买单,唯独文字。为作者的美文点赞!

319年前

张铮_36161

这帖子写得不错,有才华,还有条不紊的。对家乡的情感也炽热,并且克制。

79年前

钟文晖

如果你真是山口桥的,请问——上南冲、下南冲、沈家坪、排头坳、上言家坳、下言家坳、三房朱家、江边朱家、庵堂里、牛轭峡等地,你是哪坨子咯?

99年前

无名氏

又读了一遍,文笔很好。问从“螺丝岭和老窝岭”进去, 是不是就是吊脚楼水库和七步石(xia)?不知道那些山的名号,小时候去那里捡过柴。如果没有错,螺丝岭和老窝岭中间是一条小溪,有时在明面,有时在沙石里,水是从吊脚楼水库流出来的。不知道吊脚楼水库能不能扩大建成威蹊水库那样的规模?武冈要发展,应该有准备足够的水源才行。

319年前

山口烟雨

感谢言宋老师的编辑与点评,引来众人围观。
感谢各位分享我对故乡一隅的私密情感。

309年前

hdbg

"山口桥”很熟悉的名字,一曾经同床共枕的同学也是那里的,只是认识时已经住在城郊了,没有机会去看那里的风景,应该是人杰地灵的地方,出人才的地方!

319年前

开拓无限

楼主十一位喜欢物理,在航天城从事某种工作的军人, 可能做个政治工作, 楼主写错了一个字 专

239年前

在或是不在

文学性,写作技巧性都很强

339年前

凤翔九天,

时间久了也就物是人非,再次回家有童年的记忆,是心灵深处最温暖的地方我相信不管是否有碰上儿时的人,能够回到这个地方也是极温暖的。

479年前

周光佐

故乡的场景在游子的记忆里依然是那么亲切,久违了的亲近也使游子找回了温馨!乡情永远是灵魂的依恋·······

399年前

无名氏

童子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哪里来

369年前

言宋

前面部分没出现小标题,后面的小标题《老屋》可以不要吧,似也无大碍。

349年前

言宋

照片传不上来,不应是级别不够吧,可能是大了些。

529年前

发表评论

已输入0/200 个字!

关注武冈人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