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平日里做梦总是零零乱乱、模模糊糊的；从家里来的第一个晚上，在南方的这个小镇，我又做了一个零零乱乱、模模糊糊的梦；我只是依稀记得，梦境里有母亲、有小孩。
        因为在外打工，赚钱不多的缘故，四岁的小孩子放在家里由母亲看管。
       怕是想她们了吧，我想；才回家来啊，怎么又惦记着？
       这次回家，见到了母亲；母亲明显得老了许多，头发白得更多了，背也更弯了，一双大手粗造得像树皮一样。
        母亲是劳碌命，闲不住的；这几年帮我看着小孩，跟着父亲住在学校。她总得忙里偷闲抽出一些时间，去学校的角角落落开一些土地，然后种上一些萝卜、白菜那些应时节的菜；一是为了自己吃个小菜方便，不用去买，二是有多了，还可以卖给学校的食堂给学生吃，赚点零花钱。
       今年，我小孩上幼儿园了。母亲一闲下来，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于是，她又去学校食堂做了煮饭的工友，每天早上5点钟上班一直至下午6点才下班，而且干得都是重体力活。为这事，父亲和我不知说过多少次，可母亲总是说：“我身体好着，没事……没事，能赚一个是一个，这比打禾、插田轻松多了。”
        母亲劳苦了大半辈子了，本来现在可以跟着父亲享享清福了；逗逗小孙子，散散步，跳跳舞……可她总也放心不下我们，总是说能赚一分是一分，你们谁也不宽裕。
        我们拿她也没办法，可也总劝她说：“儿孙自有儿孙的福，你不用太操心了。”
        很多时候，我很想写写我的母亲，但是又不知怎样下笔；每每拿起笔又放下来，放下了又拿起来，踌躇不定，怕写不好，母亲太普通也太伟大。
      有句话叫：儿不嫌母丑。母亲是普通人的，也是伟大的，至少在我们心中，她永远伟大。
      昨晚一梦，我决计要写写我的母亲了。 
     母亲嫁给父亲那是七十年代末的事。那时，刚刚分田单干，父亲还刚刚到乡中学代课；家里穷得叮咚响，丢一把柴火就没得烧。
      父亲白天上课，晚上还自学考大专。家里的大大小小的活全落到母亲那稚嫩的肩上，使牛打靶、喂猪打狗样样得母亲力亲为；父亲从学校里赶回来帮忙也是来回匆匆，最多也只能帮上两、三个小时。
      许多年后，母亲曾经和我们兄弟俩讲得最多也是最心酸的事。八二年的腊月三十，我刚好两岁、弟弟才几个月，父亲为了自考还在邵阳学习。母亲称了五斤肉、买了一个猪头骨放好。然后，在村口张望着父亲归来的身影，怀里抱着弟弟，背上背着我……等看到父亲回来时，已经是年三十晚上八点多了，家家户户都飘出了肉香，过年的炮仗开始放了起来。
       八四年的时候，父亲转了正，成了公办教师，情况慢慢地好了起来。 
       可为了攒钱修屋，母亲还是那样劳作。一年肥猪得卖三趟，水田得种三熟，种完两季水稻后还得种一季油菜；生活还是那样节俭，餐桌上都只是些家里种得应时的小菜，就连鸡蛋都会攒着卖钱的；清汤寡水的，餐餐萝卜、白菜……
      八六年，修屋的钱攒得差不多了，母亲就张罗着修屋。父亲由于还得教书，只是统筹一下，其它事儿就得母亲亲力亲为了：请师父、喊人帮忙、做饭……
       那时候，常常看到母亲忙到很晚，油灯下母亲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九二年，我家又修了一个大楼房。欠了一屁股债，我们俩兄弟也跟着上初中、高中了，家里经济一下子就捉襟见肘了。
       为了缓解经济压力，父母决定租种别家的水田。那时候，很多人去外面打工，水田就租给别人种，种田得交租谷给人家，有点像旧社会佃户交租一样。
       记得我家种得最多的一年，就是租种了人家十亩水田。父亲还得教书，大部分活都是母亲干得，当然，我们也会帮帮忙。
       我都不记不清种田的苦了。但是我却清楚记得，每到收获季节，我家堂屋里总堆满了谷子、红茹、苞谷……
       母亲总是用这些农作物喂十头、八头猪、一群鸡、一群鸭……
       而换到手的总是一些钞票……
                    ………
        我们兄弟成家后，母亲也就跟着父亲住在学校上。可她总闲不住，她总得想办法做一些事，她总觉得赚一分是一分，做总比不做好。
                            ………
         今天我和老婆说起了梦，也说起了母亲，她说：“妈妈，就是闲不住，是劳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