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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西风,思长安

流星雪 2006-10-18 21:46

我,和我那心爱的战马雪风,如同两片秋叶,随风漫漫飘零,没有人注视。

这是一条古老的驿道,在漫天的黄沙下,路的痕迹已经不清晰了,一满望去,满目的沧桑和孤寂。

雪风和我一样,迈着沉重憔悴的碎步,慢慢的望东移动着。在东方,在那遥远的地方,有着我们共同的目的地长安。

雪风异常的消瘦,步伐早不见往昔的弹性和豪迈,这样没有镜子,连水都没有,我无法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但是我知道我一定比雪风还要憔悴。

三个月前,我和雪风,也是走在这条路上,往西,目的地是单于王庭,在那漫漫的黄沙中,或是在茫茫的草原里。

那个时候,我和雪风都是衣着光鲜,精神抖擞,浑身仿佛有一种跳跃的血液,让我们有着一往无前的冲动。

那个时候,我身边还有许许多多雪风一样的剽悍的战马,以及和我一样,渴望着撕杀战斗的战士。各色鲜艳的旌旗在西风和黄沙中猎猎作响,旗上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大的“卫”字 ,也有“汉”字。

不错,我是卫青大将军旗下的远征军,而且是最精锐的亲卫骑兵。

骑兵,是最精锐的军队,是军中之神,在我们的年代,每个年轻人心中最大的一个梦想,就是策马横扫匈奴单于王庭,然后起上心爱的高大骏马,带上心爱的姑娘飞奔在碧绿无际的大草原上。

长安城很宽大,但是都是高楼府邸酒馆客栈什么的,跑步都不容易,更别说策马,所以,在长安大街小巷的酒店里,总会有很多很多的年轻后生在憧憬着西北方向,那漫天的黄沙,那茫茫的草原。假如某个人说他曾经去过草原,去过大漠,他将是其他人的偶像,尽管他也许也是听其他人说过而在那吹嘘西北的豪情。

在那个年代,我们最大的偶像,已经不在是李广,李广是上辈人的偶像,在我们眼里,他已经是神了,应该供起来。我们最大的偶像是卫青,在酒店里,我们能为“卫青”这个名字喝到彻夜不归。

在无数儿时伙伴的羡慕中,我加入了卫青大将军的军队,而且是骑兵,而且是大将军的亲卫骑兵,我不但可以能目睹偶像亲自挥舞令旗指挥战争,甚至还有战后和大将军一起海吃痛饮的机会。

北方凶残的匈奴人,有着一支战斗力极其强大的骑兵队伍,我们的先祖就曾在白登吃过那支部队的极大的苦头,而后的很多年、很多代里,长安西北方向靠近匈奴的地方也屡遭他们的骚扰,于是政府决定也组建一支大规模战斗力强大的骑兵队伍,而我,有幸赶上了这个年代。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远方嘶哑的断断续续的几声狼嚎,刚才还如灼热的黄沙正慢慢的透出一丝凉意,远方模糊的天边,太阳已经被黄沙吞下一半,在黄沙中露出来的红,好象战士们的血渗进滚烫的黄沙中一样。

雪风咻咻的叫了几下,声音嘶哑,显得有点焦躁。雪风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有着极高贵的血统,一出生,作为伟大的骑兵队伍中的一分子,喝完母奶后就和其他的战马一起吃上了人类的食物——小米。当他来到我面前时,我马上被他从机敏而坚定的眼神和雪白发亮如缎的毛色中散发出来的一种居高临下的高贵气质所吸引了,真不愧为高贵的骑兵队伍啊。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叫他雪风。

雪风以前从来不会焦躁,在任何情况下他对能镇定沉着,哪怕是面对千军万马和累累白骨。他,和我一样,对战争都有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渴望,或许,这也是所有骑兵将士战马们的心思,我们渴望战斗,渴望在无边无际的大漠草原里追逐撕杀,甚至我们对血、对死亡都有一种强烈的向往。作为一个的战士,战死沙场埋身滚滚黄沙是最后的归属和最高的荣誉,我们是最优秀的骑兵,所以,无时不刻,我们都在我们最高贵之处就是我们将和我们的战马,一起葬身于黄沙之中,而周围,将是一群凶残的匈奴人的尸骨。

看着雪风日渐消瘦的身体,我鼻头有点发酸,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我们一路上我们要到处寻吃的,找喝的,,还天天吃不饱喝不足,也不是要随时抵抗和躲避沙漠里比匈奴骑兵还凶残万分的野狼,而是寂寞,一种空气里弥漫着的寂寞,一种如漫漫的黄沙一样无处不在的寂寞。

长安还有多远?这是一个我和雪风都无法解答却总希望知道答案的问题,我们只知道就这么慢慢的走,往东,一定能走到长安。只是,何时能到长安,真到了长安,等待我的姑娘是否已经白发苍苍,我已不敢去想,雪风也不敢。

我和雪风,都是属于绝对的不甘寂寞的动物,我们渴望战争,渴望撕杀,而现在,我们最渴望的还是希望看到除了我们之外的任何能动的东西,哪怕是一只苍鹰,或是落单的匈奴兵或大汗的将士,但是一直都没有,整整一个月了,一直都没有。

三个月前,当我们身批红色战袍,和卫青大将军一起想西北方向飞奔而去的时候,当看到漫天的黄沙下亲卫骑兵部队犹如一团巨大的燃烧着跳跃着的火焰的时候,我的血不断往上涌,我和所有的人一样,等待着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因为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是单于王庭。我想,当时,雪风,以及所有的战马,也和我以及所有的卫青大将军旗下的将士一样,无不气血上涌,心情激动心思澎湃。

那一次的出战,我们肩负起整个国家的期望,我们是积蓄了很多代的力量,我们一踏征程,就没有人感回头,回答去面对许许多多难以面对的无数期盼的目光,走上了这条路,也意味着我们中间许许多多的人,再也没有办法再从这条路回去。但是,我相信没有任何人会后悔走上了条路,我们都是大汉最优秀的战士,战死沙场才是我们真正的归属,而且我们更应该庆幸我们赶上了这个时代,虽然我曾经河套、鄢支山、河西走廊几场和匈奴的大战役,但是,这次,我们是向单于王庭进攻。

慢慢的行军,慢慢的搜索,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单于的主力部队和单于王庭,但是,透过风中的黄沙,一张张年轻的脸,依然精神饱满朝气蓬勃。

大漠中的傍晚是非常漂亮的,晚霞异常的火红艳丽,其实,参加过老战役的人,肯定和我一样,觉得那艳丽的晚霞肯定是在河套、鄢支山、河西走廊那里牺牲的兄弟们的鲜血染红的,而接下来,我们要用单于和他的部下的血,把晚霞染得更加艳丽。

好消息终于在晚霞渐渐消失的那一刻来到军营,在嘶哑的狼嚎声中我们停下稍微有点疲惫的步伐,在茫茫大漠里生起无数堆大火,火光把前面侦察的轻骑兵激动的脸照得通红,然后,雄浑的号角响起,“原地待命!”的口令也此起彼伏的曼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终于找到单于了。在那一刻,我周围很多人都哭了,也包括我,等待着一天太久了!

找到单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得到原地待命的消息后,我们抓紧时间咀嚼干粮,战马们和欢快的吃着鲜草和小米,没有人愿意在挥刀撕杀的时候饿肚子。

一夜很快过去,战前,我们都美美的睡了一觉,现在面对我们,匈奴人还没有在夜间发动袭击的勇气和能力,他们还得时时提防我们的袭击。

当血红的太阳从远方的黄沙中升起时候,我们已经用沙漠中的春水洗了一把脸,连日来奔波的疲劳一扫而空,令我们非常自豪的是,对于沙漠里的绿洲水草,我们甚至比长居于此的匈奴人还要清楚,这得益于我们对这场战争充分的准备。

还不到一个时辰,五千剽悍精壮的骑士就已经集结好了,血红的战袍,像大漠中跳跃着的火堆,雄壮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望着威武雄壮的将士们,大将军对身旁的副将曹襄和公孙贺,有力的说道,轻骑兵听令进攻,铁甲战车准备合围!声音有点颤抖的嘶哑,说完就就策马奔上一个小山丘,作为亲卫骑兵的我,紧紧的跟在了后面。

小山丘并不高,也不大,但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漠里,已经能够居高临下鸟瞰整个战场了。远处匈奴的骑兵也开始了集结,他们身着黑色的战袍,如黎明前的一团黑暗,也如阳光照耀不到的角落。

大将军举起了令旗,鼓手短促而雄浑的鼓点响了起来,一场旷世难逢的大战即将开始,我心情极端的澎湃,也许,多年前李牧蒙恬等一代名将们的梦想,将在今天由我们来完成了,用我们的热血和生命。其他的人,包括战马,大概也和我想的一样吧。

公孙贺“仓啷”一声拔出长剑,他身后的五千骁勇儿朗也一起拔出弯弯的战刀,一种从匈奴处学来的马上利器。

几千把直指天空的弯刀,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寒光,鼓声四起,呐喊如雷啸,一阵刺骨的杀气如有形的物质一样直接像远处黑压压的匈奴兵团迫去。匈奴兵也拔出了他们的弯刀,稀稀落落垂头丧气的,一切,都已经预示了他们的的灭亡之路开始了。

随着大将军的令旗往前一指,五千轻骑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前方冲去,一往无前毫无畏惧的朝那支强大的数万人的匈奴主力精锐军队冲去。

亲卫骑兵,一般由两个作用,一是保护主帅,而是用来做战役预备队,在最关键的时候在发起进攻。在小山丘上看着弟兄们冲了过去,我心里不禁有点遗憾。

以前和匈奴骑兵大战,我们总喜欢在骑兵冲锋之前,用强力的弓弩狠狠的最大限度的消耗掉对手的有生力量和勇气,但是,这次我们已经等不及了,我们的步兵还在集结,但是我们已经忍不住开始了进攻。

片刻后,红黑两支军队就混合在一起了,战争进行得比任何人的想象都还要激烈,空气中已经飘来了浓浓的真正的战士兴奋的血腥味,,喊杀声音和着战马嘶叫声震人心魄,漫漫的黄沙中一切能飞起来的东西都飞了起来,脑袋,四肢,甚至整个的人,初升的太阳上蒙了一层厚厚的血斑。

仗打到那个份上,人多人少已经没有意义了,衣服的颜色也已经无所谓了,红着眼睛的勇士们,几乎是机械的挥动着被热血洗涤过一次又一次的弯刀,在弥漫着血雾的黄沙中见到脑袋就砍,不管是敌人的还是兄弟的,甚至是战马的。

单于的精锐部队是经历过无数次血腥的大撕杀的,也在河套和鄢支山等战役领教了大汉新骑兵的威力,但是,他们还是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残酷,他们的对手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他们面对的,已经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群疯狂的嗜血的魔鬼,所以,他们心怯了。

战争持续到黄昏,结果已经基本见了分晓,我们的五千英雄还在敌阵里来回冲杀,虽然他们能够站起来的人已经很少了,但是他们依然如神火一样,永远也不会熄灭。

我们居高临下的看到,匈奴已经把他们所有的精锐骑兵投入到无尽的撕杀中去, 表面上看去,他们已经大获全胜,但是,他们要面对的是,我们另外数千精骑,还有一万步兵,有着强力弓弩的步兵,而更加残酷的是,在茫茫的大漠里,骑兵最大的天敌,我们大汉无敌的神威铁甲战车,已经对匈奴人完成了合围。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单于终于完全绝望了,于是,他带着几百亲兵在铁甲战车合围前的一点点缝隙中杀出一条血路逃跑了,而这一切,也被山丘上的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大将军抽出宝剑,对我们吼道,活捉单于!并率先冲了下去。

在那个时候,我们甚至已经在抱怨这场战争太容易打了,我们还根本就没有出手就完了,回到长安后,我们能到着什么样的骄傲和故事去酒店里和一些没有出过长安城的人吹嘘呢?幸亏,机会终于来临,尽管太晚了,尽管不再会有撕杀,但是我依然热血冲顶,紧随大将军冲了出去。

就在追击匈奴逃兵的时候,我和大将军已经其他的战友走散了,直到今天,还没看到一丝大军的痕迹。

已经三个月了,我还没看见下过一次雨,甜着干裂的嘴唇,心疼的看着消瘦的雪风,我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绝望,难道,作为这场伟大的战争的见证者, 我和雪风,在没有和匈奴人交手的情况下,就这么在大漠里苦苦寻觅,却永远也回不了长安了吗?

又是一个黄昏了,我们和雪风依然机械的走在黄沙中,不再是为了什么使命,而仅仅只是一种本能,蓦然,在前方,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看到了一缕炊烟,真正的炊烟,淡淡的青色,在无风的黄昏直冲黄昏的云霄,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和谐,那一刻,我又哭了出来,也许,那一边就是长安吧,大将军,正和凯旋的将士们正在痛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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