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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秋悟《回家的路不应该如此沉重》

言宋 2008-02-04 12:48 5

言宋按:这是沪上同窗与我话春运之感叹。

也许是因为当年乘车的记忆挥之不去,也许是因为自己买不到火车票无法回家,或许就是你的老歌,越发剌激了我对过去乘车的回忆,这一天我一直在网上查看关于各地火站滞留民工的报道与图片,看到在寒风雪花中焦急而无望的民工,真有杜夫子“叹息肠内热”的感受。不是因为我有老杜那样的“窃比稷与契”的愚志,而是我对此有过切身的体会。绝望的等待、疯狂的拥挤,人的尊严与体面、社会的文明与秩序,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这些人幸苦了一年,就是想乘过年回家轻松一下,没想却遇到了这等事,有的人拖家带口,倦缩在车站的一角,几天几夜,能不心力交瘁吗?

二十年前我西去读研时,南京——上海——重庆或南京—西安—成都——重庆,是我行走的路线,七十三个小时,坐过一次之后就视为畏途。还记得有年暑假回家,我上车后,开国兄送我,临行前,他塞给我一包烟,我感动得几乎落泪。显然不是为了那烟,而是为了那二天三夜的几近生死之难的畏途。小师弟多少体会到了老师兄在车上的苦衷。当时“民工潮”刚开始兴起,每次来到,车站看到人浪翻腾的潮流,我既为自己的长途犯愁,又感到阵阵欣喜,看到这些守着一块土地穷了几辈子的农民也开始远涉山水到城市里谋身,我意识到中国的经济真正开始启动了。这些只要有一把米就能生存的农民来到城市后,必将给中国经济格局带来不可预测的变化,长期的僵化的国营体制以及在这种体制生长出来的城市居民的惰性,势必会因他们的到来而改变。

记得第一次在成都火车站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民工群,竟登到一高处,驻足观察了许久,并涌出写诗的冲动。当时流行一首歌曲叫《希望的田野上》,我更觉得它应改成《希望就列车上》。这些走南闯北的民工,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除非开支所得无几,但是,有了这些经历后,他们再不会退回祖祖辈辈的生活方式中了,他们再不会象父辈那样活了。城市居民在他们的竟争下,再也不能保持体制赋予自己的优越性与惰性了。

二十年过去了,我的预感完全应验了,他们中很多人已成为新一代城市人了。“民工”应作为一个历史词汇,“外来务工者”“家在外地的员工”一词可能可合适一些。他们是经济体制变革的强大人力基础,源源不断“民工”最早为非国营企业提供了人力保证,并以低廉的工资成本与无情的优进劣汰的制度促进了这类企业的发展,推动了僵化的国营经济。“民工潮”对于中国社会发展的意义绝不亚于工业革命时代把农民赶进城里的圈地运动。我相信后来的历史会为他们大书一笔的。

现在,在中国城市他们仍是一边缘阶层,从事着城市人不屑于的工作,“民工”的印记仍是他们的身份标志。城市的繁华是他们的创造的,他们却不能象城市人那样平等地享受它。他们的根在乡下,那是他们真正的家。回家过年,是他们一年最大的享受。中国人无宗教情结,但是,一年一度的回家,对他们就如同宗教朝圣一样。想认识中国文化心理的特色吗,到火车站看看吧。那些倦缩在风雪里,执着地等待回家过年的行为就是一个最大的特色:天伦之情高于对上帝的崇拜。老天无情,偏要与这些城市弱势群作对,让他们回家路变得如此沉重。真希望老天爷爷开开眼,不要把他们期待已久的过年喜悦化为失望的苦怨与辛酸的泪水;也希望国家以后多多强化铁路客运建设,不要因为一场风雪就弄得天下大乱。相对于城市公交相言,长途客运列车可算是国家的公交啊。人之生存条件衣、食、住、行四者中,行为末,但到了这个时候,它却成了人们至高的愿望。“国家公交”应承载起这个民族的文化心理。理性的判断与经济学的尺度是量不出这一文化心理的能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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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宋

去年的春运,一开始政府的反应是比较慢的,直至二十七日才由最高当局发布动员令,全国才开始真正运行所谓的举国体制。此前,全国各地正在忙于开两会,竟无暇及早顾及冰害。如果尽早由各地作出反应,也不致于后来那么严重了。

3916年前

都梁月

杜甫的两句诗: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从小我就背得滚瓜烂熟。我们忧,我们叹,人多绝非好事,人多造成灾难,人多就会人吃人!

2116年前

都梁月

中国人多了,人多就贬了值,掉了价!在这世间含辛茹苦,难言种种辛酸!

1816年前

都梁月

邱秋悟《回家的路不应该如此沉重》---为中国当前的春运,画出了一幅令人痛心的图画!

1816年前

都梁月

【绝望的等待、疯狂的拥挤,人的尊严与体面、社会的文明与秩序,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打倒一个马寅初,中国多了几亿人;当年领袖说:人多干劲多,热气大,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哪晓得是一幅这样的图画?!

2316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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