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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莓《现代快报》

林日新 2022-01-04 14:20
蛇莓《现代快报》(20220103)

  □湖南武冈 林日新

  小时候,阳春三月,家乡田堘上的荆棘上常结有一种红红的野果,父亲在中午歇工时,总会带回一捧,用宽大的泡桐叶包着。父亲说:“这是三月泡,书名叫覆盆子,好吃得很,吃了会快快长高的。”我接过来,倒进清水盆中,拣两粒红红软软的放入嘴中,用牙齿轻轻一压,酸甜的汁液就弥漫口里。

  三月泡只有春天才能吃到,到了夏天就找不到了,但已吃上瘾的我还想吃。一天,我来到后山的松树下,发现一蓬匍匐在地的绿草上有几颗红红的小果,极像三月泡,只是小一些。我便摘几颗,用衣襟拭几下,便吃起来——也是甜甜的,只是没三月泡软,水分也没那么足,口里还留有嚼不烂的小渣粒,吐了,然后弯下腰,想再摘。

  “别吃!这是蛇泡,吃不得的!”小姑的喊声把我震住了。她掰开我的小嘴,发现我嘴里红红的,急得大哭起来,背起我没命地朝家里奔。可到家里时,我父母都外出做工去了。她又背着我往工地赶。我在小姑背上颠簸,却并不哭,只知道自己干了一件蠢事,非常害怕。

  刚出院子时,遇到了一个老奶奶,是队长的老娘。她让姑姑放下我,也掰开我嘴看了看,顺手到塘里捧了捧水,让我漱了一口水,说了声:“没事的。”小姑这时才停止了哭声,问我:“新伢子,你肚子痛么?”我摇摇头。她仍然不放心,还是牵着我找到我父母。母亲很着急,掰开我小嘴看,父亲倒很镇静,只是问我:“吃了几颗?”我说:“两颗。”他就说:“不多,漱了口就没事的。”

  虽说蛇泡并没有毒死我,也没给我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但它给我造成的阴影太大了。本想,我这辈子再也不会与它有什么交际了。谁知,在我十六岁那年,背上突然发烧发痛,全身一阵一阵地发寒。两天后,背上一阵阵地针刺似的痛,后来,竟愈来愈严重。脱下衣服,走到镜子前,竟有两三条像被竹鞭抽的红伤痕,其中还密密麻麻地长起了小水疱。

  大队的赤脚医生一瞧,说:“这是带状疱疹——蛇缠腰。这种毒特厉害的。这疙瘩若是长到绕腰一周,会有生命危险的。”于是,她就用灯草沾上桐油,点燃后往伤痛处一炙,“叭”的一声爆响,直痛得我惨叫声声。也许是家里的大人受不了我悽惨的哭叫声,爆了两次灯花后,便不再叫赤脚医生了。

  原来,父亲听说高沙镇里有一个土郎中,祖传土方会治“蛇缠腰”。土郎中让父亲扯来一小束野草莓——蛇泡藤,连蔸拔起,用清水洗净,去掉杂根,修剪一下完全晾干,用剪刀剪碎,放入一勺米酒和小半勺盐,用捣硾把草药的汁水硾出来,把药草泥敷在伤口处。原来发火烧的伤口立即变得凉丝丝的,为了让这清凉的感觉持续下去,郎中还让母亲时而用棉签沾上汁水涂伤口处……三天后,疼痛缓解,红点点也逐渐变淡,一周后,伤口结疤,两周便痊癒了。

  从此,我对蛇莓刮目相看,甚至为它打抱不平:蛇莓的名字很可怕,但毒性极弱,而且有一定药用价值,以“蛇莓”的恶名冠之,实在有失公允。

  如今,农村盛行打除草剂,很难找到蛇莓——野草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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