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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猪的记忆

大执无觉 2016-10-14 10:57 9
武冈人网点评:猪是一个家庭的全部希望,担负着一个家庭的梦想,所有的开销来源都寄托在猪的身上。

关于猪的记忆

在儿时的记忆中,印象比较深刻的是猪。

猪是人们生活中的一个重要与必不可少的话题,因为那是一个很需要猪的年代。猪是一个家庭的全部希望,担负着一个家庭的梦想,所有的开销来源都寄托在猪的身上。猪养得好不好,长得快不快,对一个农村家庭最为重要。

在那个没有开放的年代,猪是农村人家的财富象征。记得有个要饭的,在家门口唱着要饭:“人也发、财也发,喂个壮猪八百八。”母亲很不情愿给了那个叫花子一小杯米。

大人们见面打招呼时,第一句话是问你吃了饭没有,接下来就是问有关猪的问题。要是清楚对方底细的,不免要问一下对方养了几条猪,多大了,长得快不快。外公外婆到我家来,第一件事是要去房子后面的猪圈看一下母亲养的猪,看又长大了多少,要在猪栏旁边观察好一阵子。父亲到外婆家去有时也要站在外婆家的猪圈旁边说上一阵子话。

到人家猪圈去看猪是不能随便说话的,你要是说:“啊!你这个猪吃得多,长得快。”主人会不高兴的。根据母亲的说法:以后这个猪就不再多吃、不长快了。

过春节每家要杀一头猪过年,叫“过年猪”,简称年猪。因为经济拮据,很多时候过年猪肉一半是卖了,只留一半过年。过年的时候,大人们总要问一下:你家的那头“过年猪”一定很大吧,今年过个热闹年!谁家要是杀一个两百多斤的肥猪过年那是不得了的事,十分光彩、“扬名四海”,我们农家的俗语叫做“打完喊”。

在那个年代里,老百姓把养大的猪卖给政府的食品站,我们老家叫做“送购猪”,送购猪得来的钱就是一个家庭的全部经济来源,用于各项开销。去食品站,没有公路,猪坐不了车,猪不听话,走不了路,得把猪的四个脚捆绑在“猪杠子”上,用两个人抬着去。去食品站的路途遥远,翻山越岭。一路上猪“哼、哼”叫个不停,还不断挣扎着,声音很凄惨,也许猪已经知道了自己走的是条不归之路。路上,抬猪的人被压得喘不过起来,筋疲力尽。运气不好的话,走上坡路时,猪拉尿了,会把在后面抬的人搞得一身是尿水。“送购猪”是分等级的,按重量来划分为甲等、乙等、丙等。具体多重才算甲等猪,我们小孩是搞不清的。

要是生产队的社员们很久没有吃猪肉了,大家心里发慌,就开始酝酿着杀猪打牙祭,开开荤。“尝新”(早稻快熟的时候)的时候也会杀个猪,让大家尝尝猪肉的香味。一个生产队有二十户人家左右,生产队要杀一个猪来分给大家吃,分猪肉就成了个严肃的问题。不像是现在的人都喜欢吃瘦肉,那时的人们平时油水吃得少,都喜欢吃肥肉,肥肉油多,吃起来才过瘾。大家都喜欢要肥肉,那只好抽号子,按号子分肉。按号子分肉,运气不好的人正好分到猪腿肉,大多是瘦肉,肥肉少,回家绝对挨妻子的骂。

喂猪是母亲的主要工作任务。猪养得好不好,首先要选一个好猪崽,每次去买猪崽自然是父亲的责任。父亲选猪崽的原则是看猪崽吃潲快不快,抢不抢食,尾巴摆得快不快,猪肚子要尽可能大。当然也有失算的时候,有一年父亲选了个猪崽回来,长得很慢,母亲说是个“田螺猪”,被母亲数落了一年,恨不得马上杀了它。

刚买回来的猪要是与原来的猪共一个猪栏的话,肯定会打架,相互咬得厉害。母亲会从灶中夹了个火炭,放在两个猪的中间,表示两个猪和(火)好。这一招究竟管不管用,我已无法知道。

农村人最怕碰上“五蹄猪”,即每个脚有五个蹄子的猪。听母亲说,“五蹄猪”是人变的,谁家要是不小心,养了“五蹄猪”,那一定不能杀它,把它放在野外,让它自生自灭。有一年,我家养了个“五蹄猪”,也不知道,卖给了两个屠夫。俩屠夫直到把猪杀了,在拔猪毛的时候,才发现是个“五蹄猪”,他们连忙把猪肉丢到野外,买我家猪的钱也没有给。那一年,父亲生了一年的病,据说两个屠夫也倒霉了一年。

对猪最残酷的一幕不是杀猪,而是阉猪。不管是公的还是母的,要请兽医来阉割,实行残酷的宫刑。这个做法一直延续到现在,这让动物保护者协会的人情面何堪!

我家二姐夫会阉割猪,是从他独眼龙舅舅那里学来的。父亲把二十来斤的猪崽从猪圈里一把提出来,抓住一双后腿,把猪放倒在地上,用脚踩住猪头,双手狠狠地按着猪的双腿,让它动弹不得。姐夫打来一盆清水,盆中放着一把阉猪的刀子,十分闪亮与锋利。脚踩在猪的上腹部,要是公猪,容易搞定,一刀下去,小猪的睾丸就出来了,血淋淋的,扔在盆中,红红的鲜血很快在清水盆中铺展开来,染红了整盆清水。然后再打来一盆清水,用盆中的水不断地清洗伤口,现在想来算是给可怜的小猪消毒了。要是小母猪,那可是技术活了,在小猪的腹部一刀下去,露出一个寸把长的血口,然后用手指插进血口,把小猪的“花”(应该是输卵管)勾出来,用刀割了,放在盆里,最后用水清洗一番后,把小猪放开。

对小猪实行宫刑的时候,声音最凄凉,我们小孩子真是看不下去,在一旁心跳得不得了,而大人们却显得十分淡定从容。大人们在乎的是猪不要“管事”,专心多吃潲、多长肉就行。有一次,邻居家请来一个兽医,他是喝了主人的酒,刀口开的位置不对,两个手指在小猪的腹部左勾右勾,勾了很久,还是没有把“花”找出来。小猪凄惨的叫声开始变弱,蹲在一旁帮忙打下手的主人实在是看不下去,怕兽医把猪搞死,催着说:“师傅,这次没有搞对,就算了吧,下次再来吧!”小猪总算躲过了一劫。

最不能忘记的莫过于是小伙伴们被邱老师骂成“死年猪”。

那时小伙伴们的学习成绩好不好,父母亲很少真正去过问,从不去管教小孩子读书。在那个温饱问题都无法解决的年代,大人们在乎的是“工分”,与家里养的猪。我的童年是一个从不学习的童年,除了放牛、扯猪草、钓鱼、晚上在外玩耍或者渴望着有餐猪肉吃之外,几乎无所事事。

隔壁邱家院子的邱老师是给我们上历史课的,骂学生骂得最多的是句“年猪,死年猪”。他一进教室,教室里就闹哄哄的,从来没有平静过。邱老师很会抓典型,对那几个特别显眼的,在课堂上来回穿梭的调皮鬼,从来没有放过。他甩下手里的课本,快速走下讲台,一把抓住小伙伴的衣领,使劲的用手绕圈子,小伙伴的头也跟他的手转动起来,很快被搞得眼花流乱,流了口水。

邱老师一边使劲的摇圈子,一边大声的叫骂,口水四溅:“你这个年猪,死年猪!,苕坨坨!”。

被他修理后的小家伙,如同想到吃香甜的猪肉一样,没有几个不是口水长流的。

教室里看热闹的太多,笑成一团糟,小伙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我也扯过猪草,偶尔也帮母亲切过猪草,提过喂猪盆。我相过几次亲,包括现在的她,她们左手的食指上都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疤,一看就知道是那个年代切猪草喂猪,一不小心,把自己切了,留下的伤痕。猪对我们那个年代人的来说是个挥之不去的记忆!

现在养猪不再是农村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很多家庭也很少养猪,养猪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大人们很少再讨论猪的话题,小孩子几乎从来不接触猪,养猪成了养猪专业户的事情。我们这代人经历了从天天喂猪、盼望着猪长大后有钱用、有肉吃的单纯年代,到没有养猪、却天天还有猪肉吃的经济大飞跃时代。但人们总是抱怨现在的猪肉没有一点味道,还是那个年代的猪肉好吃、香甜、环保、是原汁原味的猪肉,不是毒猪肉。我不知是不是我们这个社会确实长进了。不知现在农村的小学老师们,在骂学生的时候,是不是还是那句:“年猪,死年猪!”之类的话呢?我想现在应该不会,因为猪在农村已不再扮演重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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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大执无觉

在医院无聊,就只有读自己的文章打发时光。偶尔也自己笑笑。

617年前

姜远松

有趣,把对猪的记忆重新勾起,我在家喂了两年猪,大执无觉写出这么好的作品(还有配图),辛苦啦!

427年前

湖南叶落无声

老师家的猪搬上读者这个舞台,很受用,我是亲身体验者之一,年底杀的那一头猪,是全家人生活的希望,还点账,卖一点,不过老师家比我家好多了,留一半,我们家自己就留下那么几斤肉过年的情景至今我还记得,

417年前

大执无觉

夜深了,还在读自己的文章,看有没有错别字,真是太较劲了!

487年前

水云生

很亲切,文章乡土味浓,笔墨清新。
那年代政府统一收购,统一屠宰,统一凭票购买,故叫统购猪。老百姓送猪去食品站,叫送购猪,不知对不对?

487年前

dxcforever

扯过猪草、剁过猪草、烧过潲水、端过潲盆的我为你点个赞!

457年前

作者回复:

多谢了!

2016/10/14 21:16:24

钟文晖

文贵在真,写得实在。将人的思路带回到半年没吃一顿猪肉但大多人无三高、很少得糖尿病、脂肪肝的时代,那时代在牲猪食品站上班的职业是令人羡慕的。

607年前

云升

写的很好,勾起了年少时的回忆!

407年前

黄高远

太有亲切感了,好像回到抬着猪上交国家送给那些城里人吃的童年时代!

447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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