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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屎牛粪难养命

冷面书生 2020-09-26 17:27 4
水云生点评:真不错,还原一段令人心疼的历史。

狗屎牛粪难养命


王贵义在解放战争中是国军团长,上校军衔,做了俘虏的时候,他已经打残了一条腿。鉴于他在抗日战争立过不少功劳,加上在阵地上不顽抗,和解放军一接火就举手投了降。因此没有给他治罪,让他解甲归田。


他既然当了国军团长,家里又划成地主成份,到了地方上,还是受管制、受歧视的对象。遣散了他的两个小老婆,只准和大老婆一起生活。每当夜深人静,他暗自落泪:……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到了农村成立了人民公社,实行了集体经济制度,每一个生产队社员是采取计工分的方式领取报酬,那时候分配政策口号是:按劳取酬,多劳多得,不劳动者不得食。


作为王贵义来说,一来从少读书,大了当兵,家里富裕,从未参加过生产劳动;二来又是个瘸子,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上不了山,下不了水。但为了生存他就选择了捡狗屎牛粪的职业。


年轻人不知道,那些年由于工业落后,农民种植农作物是没有化肥的。靠的是有机肥料。动物的排泄物被做为重要的肥料来源,人粪尿,猪牛粪淤是最好的肥料。但狗和放出外面的牛把排泄物都撒在山上、路上,这就需要把这些狗屎牛粪拾起,按重量投放到生产队,计工分。王贵义就只有从事这个职业了。虽然这事不重,但绝对要起得早,越早越好,因为干这件事的也有一个人群。狗往往是在黎明时到外面拉屎,牛也是在暮归和清晨出栏时拉屎的。


王贵义动黑就挺尸,为的是赶早起。那时她的两个女儿出嫁了,家中就他老两口子了。不想办法赚点工分,那吃什么呢?在我们那里至今还流传着王贵义捡狗屎吃的笑话:说的是一次清早王贵义去捡狗屎,一个遇着他的人对他说:“王老,你怎么这样早就起床捡狗屎?“他回答说:“没办法,嘴巴要吃啊。“从此大家就笑他捡狗屎吃。于是,这笑话就产生了:“王贵义不捡狗屎,要吃。“流传至今。


当然那个年代,牛是生产队养着耕地的,一个生产队多则二十多头,少也有十几头,牛粪比较大窩,但肥效轻差;狗相对于现在来说养得少,那时粮食困难,农村养狗户仅百分之三十左右,就是说一个五十户的院子就约有十五只狗左右。狗屎比牛粪肥效高,所以计工分五斤牛粪才和一斤狗屎一样计工分,计一分。如捡得十斤狗屎或五十斤牛粪就计十分工。王贵义起得比谁都早,多的一个早晨可捡五斤狗屎,腿脚不好,就很少捡牛粪,因为牛粪一般在山上。


王家院子还有一个没儿女的老人也捡狗屎牛粪,他起得比王贵义迟,但每次都比王贵义捡得多。王贵义有些想不明白。当时捡的狗屎牛粪由队长给称的秤,称了之后给开张条子,要本人到计工员那里去上工分。狗屎牛粪自己就倒进早挖就的氹子里,叫狗屎氹,狗屎牛粪在狗屎氹里堆积发酵后再用淤桶打着向做秧苗的田里泼。


一天夜里王贵义拿了一包烟到另一个捡狗屎牛粪的王老瘦家去拜访问经验。王老瘦得到一包香烟很高兴,就把决窍告诉了王贵义:“我告诉你,千万别到外面乱说,那就是到牛粪里掺黑泥,狗屎里掺坏红薯,但一次不要掺太多,不要被队长看出来。“王贵义很感谢王老瘦,认为他讲义气,把自己创造发明分享给了他。


王贵义就照着王老瘦的方法做了,一个月下来,多赚了六十多分工分。队长既不怀疑也没觉察。可也合该出事的,那个早上王贵义捡完了狗屎就去队里窖眼边拾坏红薯掺,被在山里取菌子的癞子婆偷看到了。这癞子婆是个单身婆为人刁钻刻薄,她那年想要王贵义的女儿做儿媳,王贵义见癞子婆儿子是个不务正业的人,就不同意这婚事。癞子婆儿子没有讨到老婆,后来因犯强奸幼女罪判了十年。癞子婆对王贵义两口子怀恨在心,总想报服他们。但王贵义老老实实,只捡狗屎牛粪,不多说话。多年来癞子婆也没抓住他什么把柄,想不到今天被她撞见了王贵义往狗屎里掺坏红薯。


王贵义在明处,癞子婆在暗处。所以王贵义也没发觉,他掺好后就回队里去找队长称狗屎。其实癞子婆旱将敌情报告给了队长,队长一想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一个多月王贵义狗屎牛粪重量比以前增加了许多。而狗和牛又没增加,难道狗和牛比以前拉得多了?队长马上把会计出纳保管员贫协主任召来等待王贵义来称狗屎牛粪,王贵义刚踏进院子,就被队干们一箩索捆了。


王贵义被关在大队部里,大队支书和民兵营长审问他,几个民兵打他,他受不过刑罚,将王老瘦传经的事交代了。谁知王老瘦却反咬一口,说是王贵义出的主意,王贵义告诉自己在狗屎牛粪里掺假。王老瘦是贫下中农被罚了工分一百分就了事。而王贵义是地主兼反革命伪军官,被轮流在各生产队抽斗,并罚了两三个月捡狗屎牛粪的所有工分,还要他们两口子挑着掺了假的狗屎牛粪在全公社的各生产队打锣喊话:“我是反动派王贵义,狗屎牛粪掺了假,破坏农业生产,人人莫学我!“,“咣咣“!


可怜王贵义跛腿把公社各生产队走遍,走了半个月,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后来生产队不收王贵义的假冒伪劣狗屎牛粪,赚不到工分,就靠两个女儿救济,女儿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所以吃了上顿没下顿,严重缺乏营养,得了水肿病。


一九七五年的年底,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王贵义两口子卷缩在烂屋的破絮里饥寒交迫,贫病交加,除夕之夜在千家万户的鞭炮声中僵硬了尸体,魂散魂飞。

有诗为证:

可怜瘸子王贵义,

一生坎坷有传奇。

半生富贵半生苦,

谁知狗屎真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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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水云生

真不错,还原一段令人心疼的历史。

3年前

银狐,王根

人生如梦,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位国军团长,在中华民族坑战史上有他的血汗踪迹,在风烛残年靠捡狗屎维生,可能是被社会遗忘了他的战功吧……。这种历史问题,还是让后人去评论他们的功,过,成败。

3年前

飞黄腾达

冷面书生老师的佳作,写出了王义贵坎坷的人生经历,实乃深度好文,值得点赞,向老师学习。

3年前

花蕾BW

太精彩了

3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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