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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宿乳峰岭 (原创小小说)

大海34 2018-12-23 11:32

  陈峰一行赶到乳峰岭时已是黄昏时分。但见乳峰岭下的村庄一片宁静,村后的乳峰岭两峰高耸,酷似成熟女人的一双乳房。夕阳己在双乳之间缓缓下沉,万道金光把山峰,村庄染成一片金黄,一条溪流似乳峰的乳汁,从峰岭流下,与山下的小河汇在一起,村里人把这条河名为母亲河。

陈峰一行四人,乡政府计育专干小马,乡镇医院妇产科孙医生,司机老王。今天中午,李乡长说接到群众举报,村民刘平的老婆躲在乳峰岭大姨家,快要生第三胎了,要陈峰他们紧急赶往乳峰岭,带超生者去乡医院引产。

陈峰是市宣传部的工作人员,今年初,随社教工作队赴大田乡。陈峰分在小水村,任工作组组长。今天接到任务,立即与小马,孙医生,老王紧急赶往乳峰岭。

从小水村到乳峰岭,七八十里路程,一条又窄又烂的毛马路,破旧的农用四轮车在路上一路颠波,把三人颠波得头昏脑胀。好在陈峰,孙医生,小马都还年轻,老王是司机,习惯了。

一路上,陈峰心情沉重,心里在想着该如何处理此事。

刘平已有二个女儿,大的五岁,小的三岁,一心想要个儿子,说自己三代单传,不能在自己这儿断了香火,老婆兰花怀了三胎后,托关系在医院作了B超,是个男孩。高兴之余,又害怕被乡领导发现,于是,要兰花躲在她大姨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知情者将此事报了乡政府,于是就有了陈峰一行今天的任务。

陈峰从心底里同情刘平一家,但今天的任务事关国策,不能马虎半分,怎么处理呢?强制执行会不会发生冲突呢?陈峰在苦苦思索万全之策。

农用车缓缓地驰过小桥,过了母亲河,开进了村。车停后,陈峰他们下了车,要司机去找住宿,自己和小马,孙医生向村里走去。

小马的意见是大家先找个地方宿下来,明天一早,去兰花大姨家把她带走就行了。陈峰说还是今晚去,思想工作还是要做的,再就是还是要把情况了解清楚。孙医生说,听陈组长的,小马也不再坚持,与大家一齐同行。

问了村民,说徐洪的家在哪里,徐洪是兰花的大姨父,村民手指前方,说直走200米,向左转弯,一座单家独户的木架房便是。

天已全黑了下来,陈峰打量着这个村庄,村庄不大,散散落落地住着几十户村民。村庄后面是乳峰岭,左是一片低矮的荒山,右是一片稀疏的田地和菜地,前面母亲河环绕,一条毛马路从右边田垅穿过,再过去几里,就是邻县。这里地处偏远山岭,远离本县中心,交通不便,信息不灵,所以兰花选择躲到这里。

不一会儿,陈峰他们便来到徐洪家,叫开门,一六十多岁的老者是见了陈峰他们,一楞,问:"你们找谁?"

陈峰亲切地说道:"你是徐老伯吧?"

老者点点头,又问:"你们是……"

小马说:"我们是大田乡的,来这儿找兰花。"

徐老伯脸色一变,说:"你们找错人了,这里没有叫兰花的。"

陈峰说:"徐老伯,你不要害怕,我们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大姨父,什么人来了啊?"

话刚落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从里面走出来,一看,是陈峰,小马,孙医生他们,神色马上惊慌起来,小马,孙医生都是她认识的,想躲,已来不及了。

慌乱之间,脚一滑,跌倒在地。

只听得"哎哟"一声,兰花倒在地上,手摸着肚子,声声叫唤:"哎哟,痛,痛,肚子痛……"。

一老妇人从里屋走出,慌慌张张地来到兰花身边,弯腰去扶她,嘴里急急问:"兰花,你怎么了,伤哪里了?"手摸到兰花裤腿,一看,满手是血,慌忙说:"哎呀,不好了,伤到胎儿了"。

现场乱成一团,小马说:"陈组长,怎么办?"

陈峰眉头一皱,说:"快过去帮忙,将兰花抬到床上去。"

说着,人已抢步上前,对老妇人说:"婶子,别慌,先抬到床上去。"

陈峰三人将兰花抬到后屋兰花的居室,安放在床上,陈峰对孙医生说:"孙医生,你给她检查一下。"说着,和小马一起退出了居室。

已到戍时时分,田野里一阵阵蛙声传来,好像是在昭示生命的旺盛。虽未立夏,但天气已有些闷热,陈峰心里一阵焦躁,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突发事件 。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一个人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陈峰一看,正是刘平。

原来陈峰一行刚走,刘平就得知了消息,急忙租了部手扶拖拉机赶来,一进门,见是陈峰他们,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说:"陈组长,马干事,饶过我们吧,以后我给你们烧高香,不忘你们的恩德。"

陈峰忙扶起他说:"刘平,不要这样,你快去看你媳妇,她出事了。"

刘平一听,慌了起来,也不多说,径直向里屋跑去,差点把刚出来的孙医生撞倒。

见 孙医生满头大汗,陈峰忙问:"情况怎样?"

孙医生捊了捊秀发,拭了拭头上的汗说:"情况不好,兰花动了胎气,现在羊水破了,只怕是要生了,我检查后又发现,胎儿位置不正,只怕是难产。"

小马说:"那怎么办?明天怎么带她回去引产?"

孙医生说:"带回去不必了,临行前李乡长给我说紧急情况紧急处置,在这里就可以给她打引产针。"

李峰忙说:"那怎么行?现在兰花这个状况。"

孙医生犹豫了,她知道,这个时候打引产针,只怕是会要了两条人命。沉默一会,对陈峰说:"陈组长,你说怎么办?"

陈峰坚定地说:"救人,先救人,孙医生,你一定要保住大人的命,如何处置难产,你有经验的。"

说话间,刘平从里屋跑了出来,大喊:"兰花快不行了,你们行行好,救救她们母子吧。"说着,人己跪下,磕起头来。

陈峰扶起刘平,毅然说:"孙医生,你快去,一定要确保母子平安,以后的事,我会向李乡长解释的。"

孙医生说:"好,我听陈组长的。"边说,边向里屋走去。

小马犹豫地说:"陈组长,这行吗?"

陈峰说:"人命关天,只能这样处理,你别怕,有什么事,我担着。"

时间在流逝,不觉己到子时,里屋不时传来兰花痛苦的叫声,屋外的蛙声一声高过一声,仿佛越叫越欢,又仿佛在催生新的生命。

刘平急得来回转圈,兰花大姨跪在神龛的观音像前,一边磕头,一边唸叨:"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她们母子平安吧。"

兰花大姨父抽着烟,蹲在地上,不出一声,大口大口的烟雾从嘴里吐出。

小马已伏在桌旁睡了,嘴角流下口水,不知做了什么梦。

陈峰毫无倦意,他在惦记着里屋的兰花和一条新的生命,心里说:"快生出来吧,快生出来吧。"

里 屋的叫声继续传来,时间已过了丑时,一会儿,孙医生出来了,陈峰忙问:"怎么样了?"

孙医生说:"胎位已扶正了,陈组长,是不是可以……"

陈峰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能保证一针打下去,不会出事?"

孙医生迟疑说:"那谁能保证?"

陈峰说:"快去,按我说的去做,就是确保母子平安。"

孙医生说:"行,我去了。"看了一眼还跪在神龛前的兰花大姨,说:"大婶,你进来帮忙吧。"兰花大姨马上起来,跟孙医生去了。

刘平一看这架势,知道兰花的难关过去了,刚才陈峰的一番话,听了很是感激,想不到自己今天遇上贵人了,这次他是作了拼命的准备的,谁要是敢动兰花,伤了肚里的孩子,就要和谁拼命。见陈峰还在忙着,感激地说:"陈组长,多谢你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陈峰摇摇头说:"我不困,这样,你马上去烧锅开水,作作准备。"

刘平说声好的,向柴房走去,兰花大姨父也跟了去帮忙。

陈峰在前屋焦急地等待消息,他希望兰花母子平安,听到兰花一声声的嚎叫,顿觉生命的苦难和神圣,母亲的伟大和坚强。

陈峰出生的时候,他母亲也是难产,那时,医疗条件不好,大人生孩子,大都是在家生的,接生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陈峰平安接出,他母亲用尽最后一点力将儿子生出后,人己昏迷过去。

生命在苦难中临世,也在苦难中辉煌,每每想到这里,陈峰便对生命肃然起敬。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从里屋传来,打破了村庄的宁静,这生命的呼声仿佛穿越时空,从未知世界呼啸着来到人间。

野外的蛙声好像突然停顿了,似乎被新的生命呼啸而感动。

乳峰岭上已现出晨曦的亮光,岭上的溪流欢快地流着,唱着歌着,似乎在欢迎一个新的生命的到来。

陈峰满心喜悦,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夜宿乳峰岭 (原创小小说)(图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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